双子荡雪卷素波,冷风凛冽斩龙蛇,太极逆转乾坤力,无奈银汉成冰河。

    游龙二子与白然好一番拼斗,打得是雪浪卷积,白山迭起,日月隐于冷云之后,群星避走寒雾之里,超乎寻常的激烈。论实力,比较年轻的游龙二子自然是不如长风金凤,好在归布和尹成精修太极之法,依仗罡气的奥妙,多守少攻,与白然拼斗许久才落败,为天下帮的撤离争取了足够时间。

    眼见即将丧命,归布高声喊道:“师弟,你快走,我来断后。我们不能一块死,紫嫣还需你的照顾!”

    尹成道:“师兄,事到如今,还如何说那等话。今日之祸,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是我们对紫嫣太过于溺爱,导致她不够成熟。师兄,我们并不适合紫嫣,倒不如一同死在这里,省得再去害她,耕深先生会照顾她的。”

    归布如何不知梁芳因自己二人一直有些任性,但他实在是太爱梁紫嫣了,太不希望她不开心了。不过,正如尹成所言,有梁臣和王孟、王羽,紫嫣不会有危险,他们师兄弟倒不如远离他。“好吧,你我师兄弟便一同死在这里吧。能与师弟你再次赴死,师兄无怨无悔!”

    尹成道:“师弟能与师兄同生同死,大幸!”

    风急雪大,冷雾迷眼,游龙二子连站都站不稳,白然却完全不受风雪影响,依旧冷静地看着对手,衣衫不乱,秀发轻飘,似乎怡然自得,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在挣扎。“这就是兄弟之情吗?”心魔再现,影响了白离凡的行为,导致她对这种凡间的感情产生兴趣,明明之前她可以轻易泯灭这点心魔,现在却有些做不到了,只能容忍它的存在。“受死吧!”微微有些恼怒的白然欲通过杀掉游龙二子结束对他们之间情义而产生的“兴趣”。

    只是,“铛!”一把剑在关键时刻挡下了白然的攻击。一个老人不知何时出现,护住游龙二子,“见过姑娘。”老人便是王清,他看了眼耗尽气力晕倒的游龙二子,松了口气,给他们稍稍输入些真气,稳定二人心脉,防止白然的凛冽气劲冻死他们,而后方才与白离凡见礼,“在下王守仁,张木竹的师父。”

    白然问:“你也想靠‘张木竹’叫我罢手?”

    “非也。”王清道,“木竹说自己与你必有一战,我作为他的指引师父,当该护其周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此地,由我直接打败姑娘,避免木竹陷入危险。另外,李宁远也是我的徒弟,你杀了他,我需为他报仇。”之所以整个江湖被吓得惊慌失措,原因就是在数日之内,朱开、柳叶、朱暗、李古、秦英、朱解、侯凤全都死了,这些活跃于武林,名扬九州的大高手如此密集地陨落在一个人手里,自然会造成不小恐慌,更何况堂堂南离也因白离凡而毁掉。

    “你和那两条游龙有些相似,不算烦人。”白然说道,“你退下吧,我不想杀你。”刚刚在“恼怒”地欲杀掉游龙二子时,白离凡发现心魔反倒更旺,这叫她很是不喜欢——杀人可以,但不能因“恼怒”而杀人。

    “哈哈哈……”被一个姑娘“饶命”,王清忍不住大笑,想当年这句话都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对别人讲,他做梦也想不到今天有人对自己说。“木竹的朋友都很有个性啊。”

    “是的,张木竹的朋友都很有趣。”白然认可王清的话,“那个家伙本身也是个怪人,很喜欢多管闲事。”

    王清盯看白然目光片刻,说道:“姑娘,你心中既然还有感情,何必非要冰封天下?”

    “因为我不喜欢这烦躁的人间。”白然说道,“那日我在天下帮的经历,你应该知晓吧?你是否觉得那些辱骂我的人很烦?”

    “你是因为烦躁而杀人灭世吗?”王清说道,“烦躁也是情绪,姑娘若是顺着它而动,岂不是败给了心魔?姑娘若是自认无感情之人,合该没有烦躁,不为事件的吵闹所动才对。”

    “你要用口舌之争打败我吗?”白然说道,“我只晓得,当我灭绝世间后,所有都会归为安静,哪怕一时一刻败给烦躁,最终它也会消失不见。我现在确实还有感情,但很快就会没有了。”

    “不会的。”王清很正经地说,“无情最是有情人,姑娘你是个很有感情的人——比大多数人更丰富。姑娘,你修炼寒冰之法至极高境界,想来对世间温暖最为敏感,这一路上,你应该感受到了许多值得存在的感情吧?你也曾认为这世间有趣吧?如果你真的灭掉所有人,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思念曾经感受到的那些温暖的。”

    “住口。”白然出剑,欲斩杀王清,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再讲了。”

    “恼羞成怒了吗?”王清说道,“姑娘,寒冰之法不止是冰封,也是解冻,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走偏了,走窄了。”这句话,韩春阳也曾讲过。“姑娘,我知道,你也许认为从内到外的至寒至冷才是真正的寒冰武学,但很遗憾,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大道尚且留取一线,何况是人呢?谁都无法做到‘至冷’,绝无可能!你是最爱寒冷之人,也是最依恋温热之人,你的感情比你想象中丰富!”

    “我不信!”白然的心魔暴涨,整个人都在颤抖。其实,她现在有个大疑问,那就是韩冰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如果是韩春阳依仗功力,或者算计,布置了“心魔”,白离凡尚且不怕;可如果韩春阳什么也没做,所谓的“心魔”是自行产生,那白离凡就有些恐惧了——而“恐惧”,也是种情绪,本不该存在她的意识中。“难道我的一切都建立在错误之上?难道我从始至终都不懂‘寒冷’的真谛?难道我才是‘心魔’?难道我真的要成为师父那样的废人?”敢称天资超凡的昆仑神女为“废人”,整个天下只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