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客厅中一阵什么东西坠地的响声。那东西应该还没碎,因为房间内的盛安平并没有听见碎裂的声音,只听撞地一声响,随后是他爸强忍怒气的声音。

    掉下来的应该是展示架上的木雕,盛安平敲击着键盘猜测,电脑屏幕的亮光映亮他的脸。

    那个木雕是小时候伍崇和家里一起出去旅游带回来给他的礼物。当时他还是一个跟在伍崇屁股后边跑的小屁孩,听说伍崇要去旅游,死缠烂打也要去,到现在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没去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劝回家,只记得他说要和伍崇一起去的时候,邻居阿姨和自己老妈看小孩子天真忍不住笑的笑脸。

    后来为了哄他,伍崇旅游回来后就将这个木雕放在他的房门口。那木雕还挺重的,坠地那一声响很符合。

    手下的键盘按钮没再按下,不再有劈里啪啦的打字声,盛安平听着外边的声音,望着电脑屏幕,手指再次摁下,输入框中的那几个字还未发送先被删除。

    删除摁键的响声中,门外传来黄濡不耐烦的声音。他妈妈的声音挺温柔的,样貌也挺温柔的,可就是这说话音量和说话内容完全和温柔搭不上边。

    删除输入框中想叮嘱魏桥后天一定要来看他表演的信息,输入框中空空荡荡,门外的争吵依旧没停。争吵是从他爸的一声喊叫开始的,盛安平坐在房内,手机没电,找充电器的时候,门外的战火就已经点燃。

    他家都是货不对板的人,别看他妈温温柔柔,和他爸对上线一点也不输。别看他爸文文弱弱,知书达理,和他妈吵起来,一点也不落下风。

    听着门外的吵闹声逐渐上升为叫骂声,盛安平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校裤,在校裤口袋里掏掏,没找到想要的烟。裤口袋里什么都没有,盛安平又找来自己的校服,也没有。

    这才想起今天在音乐室排练的时候,随手将空掉的烟盒往音乐室的垃圾桶一扔,扔的时候还记着回家要买一包新的,结果光顾着看丝毫没有魏桥身影的窗外,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到现在才记起来。

    没有烟,卧室里也没有存烟,倒是回家时看客厅茶几上有他爸的烟。放好车推开家门,平常每天都黑灯瞎火的家,今天倒是电灯亮起,盛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黄濡在房间里打电话。

    盛安平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像是寻常人家每天都能见到父母的孩子那样和他们打招呼,随后草草冲个澡就回到自己房间。

    门外的吵闹声听声音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站在挂衣架前的盛安平放下自己的校服,像是犹豫了两秒,随后大步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

    门外的吵闹声因打开的门而停顿,盛安平并没有在意,而是犹如半晚睡醒口渴,走到客厅来喝水一般自如地拿起桌上盛松的烟盒,熟练地敲出一根,又拿过烟盒旁的打火机将烟点燃。

    打火机摁下的响声解除客厅两人的停战封印,黄濡像是思绪刚回到大脑,眼神一直追随着盛安平手中的烟。

    她知道盛安平抽烟,以前老赵也打过电话给她,说你儿子在学校抽烟被抓,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盛安平在自己面前抽烟。

    一句“你还学会抽烟了?”没有说出口,黄濡想说,但却没说。盛松和她相反,张开口就是教训的话。

    这样的场面盛安平早已预料到,手中的烟点燃,他便一点也不留情地夹着烟甩开他们的教训,打开门走出去。

    两人的声音皆被关在门内,盛安平这架势看起来像是要离家走很远,可其实他只是坐在自家门前的阶梯上,一口一口地抽烟。

    手中的烟一点一点变短,烟头的红色随着盛安平的吸气变得更亮,盛安平吐出一口烟,门内的吵架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