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住在裴家的别院,但我总觉得不可长住,又让裴念在京城给我找了一套房子,最好不要在中心区域,以简单朴素为主,最重要的不要太大,因为日后我可能没钱请人来打扫,我自己动手收拾的话当然是越小越好,毕竟裴念总不能养上我一辈子,我也的确愿意他给我大一笔钱让我自己安排。

    不知道是不是我让他误会了什么,他竟然觉得我是那种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总觉得直接奉上银票或者银两如此肤浅的事我是不会接受的,是一种玷污我人品的行为,所以他十分乐意给我找房子去,这让我很是郁结。

    裴顾回来之后虽然处处压制着裴念,但形势很快就又明朗起来,听闻裴顾底下藏着一个私盐作坊,私盐本身就是一条财路,就算裴家这么有钱,但永远也没人嫌钱多,最重要是盐业是官府专卖,但越是冒险的东西生财越多,坊间不是没有私盐坊,但只要不是太过分官府其实也不查得那么严,而裴家这等事本来其实在皇帝眼皮底下也是被默认的,不知现下怎么又被捅了出来,现在裴顾正在被调查,裴府家业大势之风又刮到裴念这边来。

    新屋子很快就找到了,裴念特地挑了个日子带我去看。

    位置不错,坐落在护城河边上,到长安城中心步行也就半个时辰,正门前就是盈盈绿水,杨柳萋萋,一路青葱,最重要的是附近人不多,屋子的确像我要求的那般并不大,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内里雅致典朴,上一个主人应是个风雅人士,裴念这方面的门路自然最多,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跟我太配了。

    他将房契给我,我第一次觉得有些实在。

    如今我也是有屋一族,还是在普天之下最繁华的天子脚下,这种有家的归属感让我感觉十分安定,在此之前,我对这京城还是满满的排斥,结果这下要落地生根了,世事无常。

    一路回程。

    天气已然十分寒冷,初雪却迟迟未到,裴念披着紫貂大衣,松软的白毛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走在我旁边,行人纷纷侧目,甚至还有小声的议论。

    如今京城都知一个叫翠翠的姑娘成了裴念的的红颜知己,还是有史以来最长久的一位红颜知己,其实就算没有崇枢我也不会喜欢上裴念,因为就我所见的两个魂,一个堇娘一个华容,爱他爱得心酸,最后下场都不怎么样,我觉得这是对我的警示,而裴念心怀华容,更不可能喜欢上我,这样的君子之交反而让我们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坦荡了起来。

    我们回到别院,管事的恭恭敬敬递上了大红的请帖,“二少爷,这是莲家送来的请帖。”

    这句话让我的耳朵不由得扬高了些许。

    红色的请帖上用烫金字体印上内容,绑着请帖的是一条金色丝绸带子,尾上吊着着一个玉石同心结,十分别致。

    裴念也没有避忌,在我面前将请帖打开了来,片刻后抬头,“是莲湖要成亲了。”

    按理来说男方娶亲,女方是出嫁,不能压了婆家,所以摆宴都是男家大头,有些没地位的如娶进来做妾,女方这边更是一个人不能出席,可莲家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宴席的阵容豪华得就如同他们家娶媳妇一般。

    如今莲家掌事家主是莲荣升,莲进是莲荣升的亲表弟,最重要的是莲荣升膝下无儿无女,日后这掌事肯定就落在莲进在内的几个表亲里,以莲进锋头最盛,若是莲进以后做了家主,那这莲湖可以依仗的娘家权力可就不一般了,莲家历代以来的女儿都是皇家媳妇的命,但莲华在前的教训还在,现在也不敢攀附朝廷,莲湖嫁的人是北方烟城的一方城主,除了北方略贫瘠,不是个长居的好去处,也算门当户对了。

    昔日旧爱成婚,不知道裴念是什么心情。

    他却是一点感觉都没,只是抬头问我:“下月初五,翠翠姑娘可愿陪我一同赴宴?”

    莲湖既然单独给他送上了帖,裴念若是不去,面子上过不去,反而显得他小家子气,可他要是去了,又不能让气场弱了,于是就需要我这个挡箭牌一同前往了,我方才才收下他的一套房子,拿人的手短,于是我点点头:“好。”

    裴念正准备离开,我想起一件极其极其重要的事,连忙将他喊住:“对了,我有个事想请教一下你,一直寻不来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