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湖微微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裴念,然后又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来,唇边若有似无地荡出了笑意,让我觉得有那么些刺眼。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她不待见我,显然是因为如今我站在裴念的身旁,在她看来,我是裴念的女人,所以心里总要比比,看到我不如她,心里自然十分高兴,身为莲家女子的高傲又让她不甘心于输给连续两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当然第一个就是华容,其后就是我。

    她不喜欢我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关系,她要是喜欢我,那才让我觉得害怕。

    莲湖很快在媒婆和婢女的包围下退了下去,而应阳炎是今日里的主人翁,肯定不能走,便留了下来,不多时马上就有一个又一个的人上去敬酒了,此人乃是莲进的女婿,在场的人无不冲着这点去与之相交,裴念自然不需要去巴结谁,领着我去看人下棋,看人拼酒,各式各样,与其说这是喜宴,倒不如是说这应阳炎趁着大喜的日子聚集了京城的名流,办的世家宴会。

    今夜里的主宴才是重头戏,所以应阳炎还帮宾客们准备了休息的去处,午膳过后我实在难受,就准备下去休息,正在与裴念说话的当,应阳炎举着酒杯过来了,他还没走近,一身酒气先行而至,黑鞋绣着红色吉祥花,步履平稳,不一会就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声音带着三分洪厚,“你就是那裴家二公子裴念吧,来,与我干了这杯。”

    这人是个汉子,客套话都不多说,直来直去,比那些弯弯绕绕虚伪客套的人好多了,其他人上来都是阿谀奉承的,不过这种场合向来如此,都是一些虚伪的表面交情。

    他递过来的不是小杯,而是大碗,裴念接了过去,并不多言,一饮而尽,“应城主霸气,连喝酒的方式都不同。”

    “哎呀,这的人都喝酒拿着小杯跟娘们似的,哪能过瘾,还是裴二公子够豪气,见识了。”他眼里带着几分欣赏,“今日客多,招呼不周的地方你就直接说,甭跟我客气知道不?”

    “自然。”裴念得体地微笑应道。

    他似乎觉得文绉绉地跟裴念继续说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巧有人又上来敬酒,裴念赶忙带我转到别处去了。

    陆陆续续有人喝倒,被底下的侍童们带了下去休息,我意外地发现除了刚才随行莲湖而来的婢女,在场服侍的下人清一色都是男侍童。

    裴念听我所言,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神情,“这应阳炎家里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他们那里的人不能三妻四妾,只能娶一个老婆,又要防着家里的女人生了什么鬼心思,所以婢女归女主人管,男主人出行在外,事无大小都是由侍童服侍,在他们那里,当然不能三妻四妾不代表不能玩女人,只是家里的正主只能有一位,而且除了这个女主人生的孩子,其他无名分的女人要是生下了孩子,就只能一辈子做女主人孩子的侍童。”

    “这风俗好生奇怪。”

    “我初时听也觉得好奇怪,后来又觉得此举反而是稳定内庭一个重要的手段,如果自己的孩子生下来不能母凭子贵,而要一辈子做侍童,断没有女人会不择手段地去怀一个他的孩子,就没人能危害到唯一正房孩子的地位了。”

    我又生了疑问,“那万一正房生不出来孩子,或者生的一直都是女儿呢。”

    “这又是一个奇妙之处了,他们那地方不分男女尊卑,女身一样可以承家业执掌大权,而一般家里就一个女主人,上下都有管事打点,女主人不需要管理后院复杂的人际关系,反而是可以站在男人身边一同打理家业,可真谓前所未闻。至于你所说的,正房若是生不出来孩子如何办,他们不会让这个可能性发生的。”他尴尬地咳了一下,“他们那娶妻,且先要试妻,确保妻子冰清玉洁,还有,确保能生。”

    也就是怀上了,才娶进门,实在匪夷所思。

    的确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这莲湖很有可能,已经怀上了?”我怔怔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莲家的子女不同于一般人家,此次结姻应阳炎能得到的好处远比一个孩子能带来的多的多,当然若是莲湖能生下孩子,那她的位置就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