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岚才人在内的几个小才人刷的下低了头,心无不在噗噗跳着,娇俏的脸蛋发白,隐隐浮了虚汗。她们入宫后听说最多的不是文贵妃,而是长信宫这位大名鼎鼎的于嬷嬷,这位后宫上下有名的刁奴。听人说但凡有谁敢招惹她家贵妃娘娘的,她都直接上去扇人嘴巴子,从不惯人毛病,就算是妃嫔,她也照扇不误。

    她们谁也没有自虐体质,自不会上杆子找打挨,遂乖乖如鹌鹑般低首敛目不敢造次。就连近来风头正盛的岚才人,也不敢觉得受屈,更别提拿出她平日那娇蛮跋扈的劲了。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后方姗姗到来。

    众妃嫔起身问安,皇后端着笑着应着,由左右大宫女扶着,悠然的踏上布有织化地毯的台阶,步入那高出地面半丈有余的台基上。

    皇后到红框架山水立屏前的坐塌上落座,居高临下的俯瞰众妃嫔,象征皇后尊位的珍珠冠,其两侧的六扇博鬓轻微颤动。

    “姐妹们都快落座吧。”

    众妃嫔依言落座,新进妃嫔忍着心中微妙,强忍着不去看那文贵妃的神色。

    她们听说了,皇后娘娘特意修高了这台子,为的就是能居高临下的俯瞰文贵妃。当然,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无声提醒文贵妃,这宫妃与皇后的距离。

    于嬷嬷扶着她家娘娘落座,同时耷下眼皮掩住眼神里的嘲讽。

    这一幕被那在阶下候着的陈姑姑看个正着,当即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何尝不知后宫里私下都在传着小话,揶揄皇后这是修了个戏台子。一国之后闹这些妖,当真是颜面尽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觉得脸上无光。

    当时皇后娘娘要坤宁宫大殿修台阶立高台时她就委婉劝过,彰显威仪不必靠外物体现,偏皇后非要别文贵妃的苗头,入魔似的一意孤行。而她作为奴婢也不好明说晃晃的建高台来针对文贵妃,不仅起不来打压的作用,反倒会显得自身气量偏狭。最后也到底没劝住,皇后还是修了高台,也生生将坤宁宫弄成个笑话,宫妃们面上不说,谁心里没数。

    圣上虽然对此没有置喙什么,可明显的对皇后的态度却冷落了下来。从前那会,圣上还会偶尔提点下皇后,可后来说都懒得说了。每月初一十五圣上虽说按祖规会过来,可都是例行公事般,坐会就离开。

    陈姑姑觉得瞬息的恍惚与挫败。她不是没劝过皇后,莫要与那些妃嫔较长短,纵是贵妃也大不过皇后去,只要皇后位置坐得稳,任圣上宠谁也不会动摇一个无过错皇后的位子。即便将来嗣主非出自中宫,可也得恭恭敬敬称她一声母后,来日也是正正经经的太后娘娘。

    可这些话皇后听后却不肯过心,不肯安生坐稳中宫之位,一心想的是要圣宠。陈姑姑都不知该怎么劝这样的皇后,姿容平平,才艺平平,性情平平,若不是当时圣上未亲政只能按照辅臣要求按照祖训娶了这位平民皇后,那只怕皇后八竿子都挨不着圣上边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看不上皇后娘娘是事实,皇后娘娘如何就不能坦然面对?如今圣上乾纲独断,还能按照祖训每月初一十五来坤宁宫,纵是不宠幸却也给了尊重,无形中也是助皇后娘娘坐稳中宫之位,如此皇后娘娘还贪心求什么?

    陈姑姑正想着时,高台上的皇后这会在端着与众妃嫔们训话。

    “政务繁冗,圣上日理万机,尽瘁国事。所以望众姐妹在伺候圣上时,要用心服侍,多让圣上开怀,少让圣上烦忧。”

    众妃嫔齐齐应是。

    皇后的目光扫过下面那水葱般娇俏鲜嫩的岚才人,两条画的极细的眉向下压着,“不过规矩还是得有,后宫讲究个雨露均沾,若哪个要一味霸占着圣上,那就是坏了规矩,是要不顾圣上的名声陷圣上于不义。本宫今个将丑话说在前头,哪个要敢坏了祖宗家法,损了圣上名声,本宫定要重罚,绝不姑息!”

    虽未指名道姓,可众妃嫔如何能不知这话是意指谁?

    庄妃作势拿帕子擦擦唇边,实则是趁机挑了眼朝旁侧的方向瞥去,特意去看了眼岚才人那涨红了脸憋屈又愤懑的模样。

    心里刹那就舒坦了。不过还是稍有遗憾,她还盼着对方能按捺不住当众顶撞皇后呢,哪料到这窜天鸡这会功夫倒是生生忍下了。着实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