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各位了!此战的奖励及补偿事项,会在三天之内算清,届时请诸君到州本城来自行领取。”

    随着安宅信康的这句场面话落地,十几位海贼头目也大多都同时一哄而散,各自领兵回家。只有两人没动身,似乎是有话要讲。

    船越景直本来是一副很急躁的样子,像是一个看到学生不听话的塾师一样。大概是安宅信康又做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举动,所以自以为是个“长者”的船越景直准备去向这个“若大将”传授一点人生经验。

    但他迈出腿之前,眼睛余光却微微扫到侧面,顿时停住了脚步,质问道“菅达长?你这家伙,找若大将有什么事吗?”

    斥责诘问的语气,充满怀疑和警惕的眼神,以及直接了当的称呼对方姓名,他的言行中,一点讲礼貌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是近畿的高门武士,就算面对着杀父仇人,也不至于这么粗鲁。但船越景直只不过是个海贼罢了。“礼法”并不是这个行业所需要的技能。

    菅达长双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但瞬间又换成轻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只是过来提醒一下甚太郎(安宅信康),别被立场不稳的人带上了弯路!”

    如果说“若大将”的称呼听起来只是刺耳,那直接叫名字的行为简直就是诛心,相比之下,前者是可爱得多了。

    “你这混账玩意儿,好意思说别人?”船越景直冷冷地朝身旁啐了一口,“我们的立场坚定得很!倒是你这混蛋,还记得自己是淡路水军的一员吗?”

    “我达长对自己是谁,记得很清楚。不像某些人,成天都把‘淡路水军’挂在嘴边,却不知又将三好家置于何地。”菅达长做出正气凌然的样子,配合上他的魁梧身材与浓眉大眼,好像是当真对主家忠心耿耿一般。

    “哼!淡路水军如果散了,你我都没有好结果!至于别的事情,暂时恐怕顾不上了!”船越景直的话,已经有点“政治不正确”的嫌疑。当然,在海贼窝里面,也没有人会计较。

    安宅信康感觉一路上的偏头痛又重了几分。

    从感情上,他很想加入船越景直那边,一起痛骂菅达长。因为他也同意讨厌此人。

    但这不是对的。老爹说过,做总大将的人,行事必须有理有据,不能被个人感情冲昏头脑。

    因此,按道理讲,两个下属之间起了矛盾,作为旗头的人看到了,应该居中调节,并对他们影响团结的行为加以训斥,乃至处罚。

    然而……

    真要这么做的话,一向以前辈自居的船越景直显然会极其不满,而菅达长那个阴险的家伙也不会领情。

    不,不,用“阴险的家伙”来形容,程度太浅了。就算不说是“狼心狗肺”,起码也应该用“卑鄙小人”,才足以描述此人在安宅信康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菅达长,年三十余,高大健硕,威风凛凛,领有船只三十艘,水夫四百八十人,是淡路菅氏的现任当主,在岛上实力排在第二,仅次安宅。而论及个人武勇及水上作战的本事,则是当前诸豪族的魁首。很多不明真相的年轻小伙子,都受其蒙骗(至少在安宅信康和船越景直看来是蒙骗),听他的号令。

    所以,他对这个水军旗头的座位产生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让安宅信康和船越景直所鄙夷痛恨的是,这混账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海贼那样,光明正大地来竞争,而是专门研究“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