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蒲药庄,大宋四大药庄之一,位于百药谷,背靠山川水瀑,水软山温,四季如春,常年笼罩在缥缈云雾之下,钟灵毓秀,风景甚美,犹如世外桃源。

    天蒲药庄有三百子弟,女多男少,个个生得细皮嫩肉,恰是这山清水秀养出的水灵的人儿。药庄弟子众多,当家的却只有一个,便是老庄主的独子,沈怀。

    沈怀作为少庄主,自然出身不俗,父亲是天下闻名的药庄庄主,母亲是颇有声誉的妙手神医,这样绝好的出身却没有给他带来一段美好的童年。沈怀其母在他六岁时便撒手人寰,父亲在他十二岁那年,与之一并登上天山,采取冰蒂圣莲,不幸遇上了十年难遇的雪崩,老庄主就在那次事故中丧生了。而沈怀虽然逃过一死,却也是不幸的,天山冰寒,沈怀在山上足足等了三天才被发现救起,一双腿早已被冻得满是冻疮,溃烂不堪,更是没了知觉,落下残疾,身子也感染了终身的风寒,累不得,苦不得,冻不得,整日呆在一竹木轮椅上,咳上一整天。可怜少庄主年纪轻轻,就活生生成了没有自理能力,后半辈子只能靠药罐子续命的废人。

    可沈怀这人性子高傲,偏偏听不得这番话,要是有人私底下嘴上他这么几句被他听见,必定被记上一账,改日那人就会被派遣极苦的差事,不是被剧毒的蜈蚣咬上一口,就是在山谷里迷路上三天三夜。渐渐的,人人都知这位天蒲庄主,说不得也惹不得了。

    但也不怪此人身残却性子颇傲,沈怀本就是极争气的。少年父母皆丧,药庄上下人心浮动,只有十来岁的沈怀在强行续了命后,坚定地接下了父亲的重担,以一己之力将药庄上下打理得井条有序。短短六年,将天蒲药庄发扬光大,名声也愈来愈响亮,甚至跟王府贵族进行了生意上的交易,何等风光。

    这位年纪轻轻的庄主,正在明亮的烛火下细细翻着本月的账本,这个月的流水总结,比上个月要上涨不少,在账本的结算勾上一笔,开口朝屋外唤了一声:“青檀。”

    “庄主有何吩咐。”一梳着双鬓的少女进来道。

    “将洗浴事物送去玉泉,等下我要沐浴。”

    “是。”

    玉泉实物如其名,乃是一处烟雾缭绕的上等天然灵泉,周围青石环绕,对角处两个蛇头泉眼,皆是镶嵌奢华的玉石,在竹影月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玉泉周围君竹所环绕,朦胧月色投射出斑驳竹影,清风拂过,竹影也跟着晃动。泉水热气缭绕,水极清,沈怀一只足探了温度,身体渐渐沉入,浸泡在泉中。雾气环绕,少年人的脸庞在雾后缥缈而不真实,被蒸汽泛了几分红,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细细地擦拭身体的每个部位。

    沈怀爱好饮酒,边泡着泉,边饮着佳酿,抬头仰望无边无际的茫茫夜空,醉意上涌,眸色迷茫,像是笼罩一层水色。

    无人知晓,沈怀生情多疑却又多情。

    人生在世十八年,丧亲之痛,成长之苦,立业之难,无人能知,无人能懂,无人能诉。

    “又在瞎矫情什么。”沈怀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大抵是醉了,搁了酒杯,双手一撑上了岸,擦拭了一通,披上犹如脂玉的白外袍,随意一拢,便召了在外等候的男徒推回了居室。

    到了寝居,青檀刚从里面出来,见庄主洗浴回来,作了礼道:“庄主,香已焚好。”

    “嗯,你退下吧,早些休息。”

    作为一庄之主,享尽盛名,说坐拥金山银山也不过分,但天蒲庄从不像官府一般管理严格,有很强的阶级理念,像青檀这样打理庄主起居的,也不唤作丫鬟,只是寻常学徒,只是资历尚浅,对医药还不太懂,便拿来打理下手,美其名曰:“历练。”

    青檀退下后,沈怀拢了蚕被,不一会儿便困意上涌,不知道怎么的,似乎今日比往常都要乏累一点。沈怀阖了双目,正要入睡,可身上却莫名泛起了些许热意,眼下炎炎七月,这点本来不足为奇,可奇就奇在百药谷四季如春,哪怕在最炎热的两月,沈怀居室也常备着两盆冰,室内清凉,平日分明感受不到半分炎热。沈怀想难不成是自己刚刚饮了酒的原因,可自己的酒量也不至此,只得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以为能散去一些热意,却是杯水车薪,热意如蚂蚁叮咬般慢慢席卷,磨得人躁动不已。

    沈怀意识这反应不大寻常,像是中了什么药般。沈怀看向不远处的香炉,细细分辨屋子里的焚香气味,还真让他闻出了些许差异。

    沈怀不禁骂了自己一声迟钝,正要起身将炉子灭掉,手肘还未撑起,却猛得一软,整个人又摔了回去,皮肤像是有万蚁爬过,贪婪地蚕食,又如发了高热一般,肌肤滚烫,稍一抚摸便被烫得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