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得安正要出门看看大夫来了没有,便听到身后的人懦懦开口:“里正,我……我没有……没有银钱……”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回头看着已经到自己腰部高的少年,纪得安安慰:“我可以先帮你垫付。”交代了少年明后天去他家登记交税一事,能垫付这四百文的税钱,自然也可以垫付几十文的医药费。

    过了一会儿,纪弦思总算拽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过来了,跑了一身的汗,进门看到爹爹就抱着纪得安的大腿靠着休息了起来。

    纪得安拱手向老爷子作揖道歉:“赵叔,事出紧急,小儿失礼,还望赵叔不要怪罪。”

    老爷子摸着胡子长舒一口气,缓过来之后就抱着药箱去到床边给病人诊脉,头都没回,直接挥手:“安娃子别在我这拽文,老头子看病要紧。”

    被怼了的纪得安也不生气,原主记忆里这位赵叔总是看不惯原主文绉绉的样子,每次遇到,原主跟他问好都会被老爷子嫌弃,但是原主自诩读书人,拉不下脸面与老爷子用村民们常用的土话问好,觉得有失身份,除了问好,就连原主生病的时候都没跟老爷子有过过多的交流。

    “血气不足、积劳成疾、营养不良、风邪入体……”老爷子一边把脉一边皱眉,这简直一身毛病!

    “行了,老头子我给你回去包几包药,先熬着用两副,看看有没有效果。”起身背上药箱,环顾了一下几乎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不抱什么希望的叮嘱少年:“你娘的病,归根到底就是累的、饿的,想让她好起来,就尽量让她多吃点,好好卧床休养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了,自然病就好了,再照她这样饿着自己,神仙也救不了,能挨过今年冬天就不错了。”

    听到大夫的话,少年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起来:“都怪我,娘若不是为了让我多吃一点,也不会饿着自己,也不会病倒,都怪我呜呜呜……”

    明明没人指着纪得安教训,毕竟今年收成不好,阿木母子二人能开垦的荒地也不多,自然收不了多少粮食,阿木娘亲忍饥挨饿不能怪纪得安这个里正,但是纪得安依旧觉得脸红,像被人左右开弓同时抽了两巴掌一样,只觉得脸皮滚烫。

    这让他想起了考上三支一扶之后到基层工作的第一年,投入到基层扶贫时见到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村民,其生活之艰难远远超出纪得安在校学习时的想象,可以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自己称得上是“何不食肉糜”。

    虽然那段生活在纪得安的记忆里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是在陌生的朝代,陌生的时空,身为纪家村的里正,纪得安却又一次感受到了当初的羞惭,甚至更甚。

    穿到纪家村快一个星期了,虽然总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了现实,但是,直到现在,纪得安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之前只是把“里正”这个职位当做一个新鲜的身份罢了,从未深切认识到自己这个里正既然做了,就该帮着村民过上好日子,否则,愧对他在社会主义旗帜下生活的岁月,愧对他在农业经济这条道路上跋涉的十多年。

    古人曾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说法,纪得安对当官没有执念,但是,既然成为了纪家村的里正,脑袋里装了国家交给他的知识,就应该为人民服务!如此,才不枉国家培育他一场,对得起自己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

    纪得安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尽全力让纪家村的村民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留下一句“赵叔,这孩子阿娘的诊费和药钱我之后给您送过去。”纪得安抱起还挂在腿上的儿子匆匆上山。

    时间紧迫,赋税一事迫在眉睫,他必须赶紧找到山药之类能饱腹的粮食,否则,今年纪家村村民不但要欠上外债,还要挨饿,村子里像阿木这样家里没有壮劳力的有不少,都生活的十分艰难,若是真放任不管,怕是不用等到冬季下雪,就能饿死人。

    “滴滴滴,检测到三支一扶服务人员纪得安一腔热血、志在为民,三支一扶服务系统正式激活!望纪得安同志在异域时空也能发挥我党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保持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为促进所在位面的农村事业贡献力量!让三支一扶的绿色小花开遍广袤的异域大地!”

    洪亮的播音腔震得纪得安脑袋发懵,他没听错吧?他的金手指叫“三支一扶服务系统”?还要求他在大庆朝开展三支一扶工作?还要求在广袤大地上遍及三支一扶的“小花”?是这个系统疯了还是他疯了?他怎么在封建王朝开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红色工作啊?

    被爹爹抱起的纪弦思发现爹爹突然停住,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惊喜一会儿皱眉,猜不出来爹爹想要干嘛,纪弦思手痒,拽了一把纪得安没有梳起来的半截披发,疼的纪得安瞬间回神。

    心疼地揉了揉自己被拽疼的那一块头皮,纪得安忍不住黑脸:“弦思,以后不准拽爹爹的头发,不然爹爹再也不抱你了。”上辈子三十出头就发际线后移的大龄男博士现在对外貌最满意的就是原身给他留下的一头茂密秀发,宝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