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安将干荷叶包捧在手里,怯怯道:“马二叔,那日阿烁在我家中摔了一跤,可好些了?我……家里什么也没有,想来想去,就出城捉了些鱼,给阿烁补补身子。”

    马老二打量荷叶包的眼神满是嫌弃,却还是接过来,自以为和蔼地笑道:“你们小孩子家玩闹没个轻重,二叔不怪你。阿烁就在房中,不必客气,快些进来。”

    马老二伸手拉他,姬朝安反倒后退一步,笑道:“方才张捕头叫我去一趟,就不耽误阿烁休息了,我明日再来看他……”他顿了顿,又担忧道,“此事虽然纯属意外,只怕阿烁往后,再不肯去家里看我了。”

    马老二两眼放光,忙道:“多虑了,多虑了,我家那臭小子总念着朝安哥哥,比对他老子还亲,明日我就叫他去你家里。”

    姬朝安顿时放下心来,堆着满脸笑意道:“马二叔宽宏大量,是我想左了。”

    说着便拱了拱手:“明日他若不肯来,我再去瞧他。”

    告辞后遂往巡捕房方向走去。

    马老二在他转身后,一点笑意顿时褪得干干净净,绿豆小眼淬了毒般紧盯着那小童身影。

    马二婶走上前来,抓过他手里的干荷叶,将鱼肉扔到地上,啐了一口,“呸!没爹没娘的穷酸鬼!狼心狗肺!老娘恨不得拔他的翎、剥他的皮!”

    马老二一耳光抽得那妇人晕头转向,险些跌倒,骂道:“蠢婆娘,你敢乱来,坏了大人的好事,老子就休了你!”

    那妇人穿着水蓝的旧裙衫,衬得肤色黯淡发黄,身材浮肿,捂着半边脸,哭嚎了起来:“杀千刀的,只想着银子,儿子被人害得险些进了鬼门关,仇人在眼前也不管,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苦命的阿烁啊——”

    马老二气极,一把捂住那妇人的嘴,怒道:“给我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叫你忍耐几日,先将大人的事办了,再与那小杂种算账不迟。”

    马二婶呜呜挣扎,狠狠咬了男人的手,马老二痛嚎出声,换了手劈头盖脸地朝妇人打下去。马二婶不甘示弱,也反手朝丈夫脸上扇去。

    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桌翻凳倒,骇得大女儿躲在一旁房中不敢露面。

    直到马烁厉声喊住手,夫妻二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马烁虽然年幼,在父母跟前却说一不二,此刻额头缠着绷带,脸色有几分苍白,言语却依然镇定如常:“娘,听孩儿一句劝,你姑且忍耐几日,兹事体大,千万莫要轻举妄动。那小杂禽迟早落在我手中,到时候搓圆揉扁,是卖是杀,都由你处置。”

    马老二闻言搓了搓手,眼神闪烁,“那……倒不如留下来……”

    马烁看穿了父亲欲言又止下藏着的淫邪之意,眼中厌恶一闪而逝,仍是笑道:“全凭父亲做主,他敢伤我,我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磋磨够了,再卖去窑子里……那小杂禽血脉不值钱,那张脸倒还值些钱。”

    马老二哈哈大笑:“说得好,不愧是我马老二的儿子!”

    马二婶仍是满脸疑惑,问道:“什么滋事、什么大?我不懂这个,儿啊,你同你爹说了许久办事,究竟是要做什么?”

    马烁道:“娘,此事越少人知晓越安全,你就莫要追问了,信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