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地缘偏僻、土地贫瘠、气候酷寒,本身并不具备争霸天下的优势。天下大势,犹如逆水行舟,要么你征服我,要么我征服你,和平相处只是一时,长久看去,势必统一。

      古往今来,吐蕃人民所信仰的神明、生活的方式,都与中原汉人格格不入,彼此冲突在所难免。

      若是不想吐蕃的子孙尽皆抛弃自己信奉的神明,该而学习汉人的儒学,甚至沦为汉人的奴役,就只能奋起抗争,征服中原。

      但是这太难了。

      对于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壮志冲霄的赞普来说,行险一搏、拼死一战,在有生之年向着自己的梦想努力一回,实在是人之常情。

      所以赞普甘愿“引狼入室”,希望能够借助阿拉伯人的力量消耗大唐,即便有可能由此引发反噬,被阿拉伯人窃据中原,甚至将吐蕃包围于高原之上,逐步蚕食,终至灭亡。

      这是拿吐蕃的国运去赌博。

      桑布扎无话可讲,他只是一个臣子,而且是一个没有自身势力、没有野心的臣子,除去听命于赞普之外,他不会做任何事。

      “赞普英明神武,无论如何抉择,臣下皆鞠躬尽瘁、誓死相随。”

      桑布扎当即表态。

      松赞干布甚是欣慰,含笑道:“既然如此,吾欲派塞汝贡敦领取一军,兵出疏勒,协助阿拉伯人攻略西域,汝以为如何?”

      桑布扎愕然:“阿拉伯人集结数十万大军攻伐西域,大唐安西军不过数万之众,河西混战在即,其国内不可能予以支援,何需吐蕃出兵?”

      在他看来,阿拉伯人绸缪已久,大军攻伐西域,区区安西军必定难以抵挡,西域陷落乃是必然。这个时候吐蕃出兵相助阿拉伯人,等于凭白留给大唐口实,何其蠢也?

      况且塞汝贡敦乃是“四贤臣”之一,地位与他相等,但更重武事,是松赞干布在军队之中最有力的臂助,且素来与禄东赞不睦。

      派这样一个吐蕃重臣前往西域协助阿拉伯人,实在是不明智……

      松赞干布却不以为然,他伸出一根手指,沉声道:“火器!汝尚未见识到唐军火器之威,故而有此意见,否则断然不会说出这等话语。阿拉伯人固然以征战为生,不畏死战,但是在安西军的火器面前未必就讨得了好。在其在安西军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之时,吾出兵相助,更能够获得阿拉伯人的信任,不然其困于西域不得寸进,无法威胁河西、关中,吾之绸缪,岂非尽数落空?”

      他从来不承认阿拉伯人的战斗力。

      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除去被信仰所武装之后战线的悍不畏死之外,无论装备、战略、战术都泛善可陈。在泰西之地耀武扬威,欺负那些几十幅甲胄、数百奴隶的“城主”尚可,但是对上武装到牙齿的安西军,并无胜算。

      前番穆阿维叶亲率大军攻伐西域,就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而这,也是他敢于同大食国联盟的主要原因。

      他不相信阿拉伯人能够长驱直入攻陷西域之后更进一步占据河西、关中,甚至饮马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