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上听处值房,陆完这几日每天都要到值房里来,涉及到西北边关战事,他是以户部右侍郎的身份入值,在处置军务上,他的权力甚至大过于两个兵部侍郎。

    这天晚上一道紧急的战报,从大宁西北三百多里传回到京师,由翰林修撰刘春送到他手上。

    “陆侍郎,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刘春作为翰林院中少有能在上听处行走的人,他并不隶属于这个衙门,如同内阁需要中书舍人等帮忙打理一些杂活一样,上听处设立之后,皇帝也调了一批人过来相助,本来要用的都是六部中的观政进士或者是郎中、员外郎、主事,但内阁力主让一些翰林院出身的人过来。

    名为协助,但其实就是为眼线。

    这天晚上,也正好是刘春当值,却碰上了蓟州的捷报。

    陆完打开捷报看过,点点头道:“情理之中的事情。你提前看过了?”

    刘春面色尴尬,这急报并不是密报,并非直接呈递到皇帝处,其实是一式两份,一份送皇帝,一份是关白于上听处,连内阁那边都不知悉,刘春虽然也知道现在当的是个两面不讨好的差事,但内阁让他怎么做,他还是会怎么做。

    这种急报,如果不把消息带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在翰林院体系混?

    陆完没有跟刘春斤斤计较,道:“陛下最近一直都在养病,也可能是心病,正巧这份捷报,也能让陛下病情好转一些。”

    刘春道:“这说得……还是太离奇,要不要再等等看?”

    以刘春看完这份捷报的感受,崔元和朱凤在草原上,冒着冰天雪地打了一场胜仗,但所获得的战果却显得乏善可陈,鞑靼人居然只懂得逃走,而没有要跟大明军队恋战的意思……

    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最不合理的地方,是这场战事发生在距离大明太远的地方,除非见到证据,否则就是空口无凭。

    陆完道:“仁仲,你与我年岁相当,但你与我履历不同,或是在你们翰苑中,有什么事都需要小心求证,但在边关当差,有什么报什么,以及是否求证和落实,那都是朝廷决策者的意愿,我等只管如实上报便可。”

    刘春就比陆完小一岁,但他考中进士之后,就只是在翰林院中混差事。

    那可是个清水衙门,一年除了过节的时候会有一点额外的进项之外,剩下就只能靠俸禄和俸米过活,这还不像以后会有冰敬、炭敬这些,现在当京官,也只是看起来显赫而已。

    除非是能混到侍中、侍讲的位子,别人才会把你当盘菜,刘春本有几次调出翰林院的机会,但像每个清高的读书人一样,刘春也盼望能在翰林院中混出点名堂。

    而陆完就不一样了,这属于第一线打拼出来的封疆大吏。

    但陆完对刘春还是客气的,因为陆完也知道,别看现在刘春显得很落魄,甚至还当了内阁的眼线,但以后这种翰林院出身的人,说不定就出头,人家要出头,很可能就是入阁,或是当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的,再或是成为执掌翰林院的翰林学士,甚至成为将来的天子之师。

    刘春叹道:“最近京中的传言,包括一些邸报,都在说,此番边关各镇的战事,要无功而返,这怎么会在东边……有这么一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