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朝廷现在的境况好上那么一丁点,元昭天子都绝不可能再放李信出京,问题是现在南边的谢敬挡不住西南军,北边的蓟州挡不住宇文部,如果再这么下去,就只能尽出京畿禁军,像四十多年前的武皇帝一样,赌一番国运了。
问题是,四十多年前朝廷有李知节,有叶晟,有武皇帝,有大晋被欺压了近百年的屈辱之心,现在四十多年时间过去了,李知节的平南侯府灰飞烟灭,叶晟留下来的叶家与朝廷渐渐离心离德,偌大一个朝廷,除了种家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
当然,禁军左营还有一个侯敬德,但是侯敬德这辈子也只是带兵,没有领兵出征过,他到底能不能打,能打成什么模样,谁都说不准。
这几天时间,皇帝跟几位宰辅几乎天天议事,谈论南北的局势,但是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乎,李信这个被囚禁在自家宅子里的靖安侯爷,再一次被请到了宫里。
“老师,叶茂可以出京。”
天子看了李信一眼,缓缓说道:“但是老师你不行,你必须留在京城里,当然,你要是交出天雷的方子,朕也可以放你回西南,到时候朝廷与西南各凭本事。”
李信皱了皱眉头。
“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陛下还是把我送回靖安侯府关着,或者干脆一些,一刀把我杀了。”
说到这里,靖安侯爷淡然道:“这样北边宇文部可以从容入关,西南军会一路开到京城附近,我与姬家有香火情分,我愿意在这个时候入京帮着朝廷北伐,我也不会跟宇文部结盟,但是西南的沐家跟我可大不一样,他们本就不是晋人,他们要是出了汉中,只要跟宇文部稍微沟通一番,姬氏亡国,也只在旦夕之间。”
元昭天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勃然大怒,怒视着李信。
“李信,你敢公然威胁天子!”
这个时代,哪怕是同辈也只能直呼李信的表字“长安”,不能直呼名讳,否则就是不敬,这是天子第一次直呼李信的名讳,足见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不算是威胁,只是把情况说给陛下听。”
面对天子之怒,李信面色平静,淡然道:“此时陛下放我跟叶茂出京,再把北上的四个折冲府调派给我,我可以帮着朝廷先平息北边的战祸,等宇文部偃旗息鼓之后,再谈朝廷与西南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要提前告知陛下的是,西南一定是要回复旧南蜀国祚的,到时候朝廷容得下也好,便为兄弟之邦,容不下,便如陛下所说,各凭本事。”
这句话,李信是纯粹在忽悠天子的,旧南蜀最后一个宗室李兴,已经死在了李信手里,也就是说南蜀那一脉已经断了,现在的西南蜀王府,只是借了旧南蜀的名头借尸还魂而已,沐家……最起码沐英没有家国情怀,不可能一心想要复国。
李信这么说,是想暗示元昭天子,西南没有野心,西南只是想恢复南蜀故国。
反正从前的南蜀大概也就是现在西南三十一州府那么大,西南已经不在朝廷的控制之中,就算南蜀复国,朝廷最多也就是颜面上不太好看,没有太多实质上的损失,并不是不能接受。
天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沉吟良久,最终他看向李信,开口道:“西南就此罢兵,朕让叶茂领四个折冲府驰援北疆,没有西南的压力,我大晋尽可以应付鲜卑人,也不用老师这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