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十三笑了笑,道:“不反对的话,下次说好就行了。”

    原来有时信中写“今夜”不一定非要今夜,信中写“要事”不一定真是要事,迟驻站在十三身边听他跟那坐没坐相的小孩儿叙旧扯淡,嘴角罕见地弯了弯。

    “只是约我看灯会?”十三知道昔年找他肯定不能有大事,但这“要事”小到这份上还是令他意外,反复确认几回,才接过小孩儿递来的两张入场券。

    “是呀——”昔年眼光在并肩而立的两人之间来回转,笑嘻嘻地拉了拉十三衣摆,十三顺势低头,迟驻原是君子作风,不想偷听,但那句话如钻进他耳朵一般清晰得要命:“以前你都是一个人来的——你不想与这位大哥哥一起去吗?”

    十三抿起嘴,露出个颇有几分羞涩意味的笑,没有回话,因不知这话已入第三人耳,也没有看他。

    迟驻的心倒是多跳了一下。

    两人在长安住下,十三分明不太富裕,却还是选了胡玉楼旁边的客栈,找掌柜开了两间上房,迟驻看他把钱袋倒空算余数的模样,提议道:“可以住一间。”

    心里有鬼的十三哪敢跟心上人睡一屋,若是再喝点小酒,或是气氛正好,按捺不住又轻薄心上人,这朋友断然当不成了,于是坚决摇头:“就两间,好好过个年。”

    这一住,就住到了年夜,十三等不及用晚饭,急急拉着迟驻出门,经昔年指引找到入口,又急急领·迟驻上了船。

    小舟无桨自荡,顺水而行,上头酒水两人默契地一点未碰,两岸灯火形态不一,颜色相异,映亮脸颊,也点燃瞳孔中两簇明火,实在是很有灯下看美人的意思。十三如临大敌,全身力气都用来控制视线,避免它总在心上人身上打转惹人生疑。至于灯市本身,诚如昔年所言,十三孤身来过多次,早已等闲视之。

    只是这一回,稍微有些不一样。

    昔年早早等在桥头,递来两份小册,想了想又收回来一份,十三不疑有他,接过细看,首页墨字洒金,写着“玉钤颂春”四字,打开书册,却是数个分割清晰的空格,昔年掏出印章,往上一按作了示范,道:“喏,就是这样,在灯市每赏玩一处,都可在上面收集一方,若是把整册盖完,还可以找我换个小玩意。”

    十三一听有奖,立刻道:“少一本。”

    昔年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急道:“你们两人不是一起的么?要两本做什么?”

    十三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肯妥协,还是伸着手,“既然有奖,自然该拿两份。”

    “……”昔年闭了闭眼,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终究拗不过执着占便宜的大人,还是将另一本递了出去。迟驻先前无意间偷听了那句“一起去”,此时心头雪亮,猜到这小孩有兼做红娘的意思,脸上有些不自在,没去接那本小册,只道:“一份即可。”

    昔年嘴角刚扬到一半,小册就被十三劈手夺过,塞到迟驻手里:“那可不行,若出两份力,只拿一份奖,岂不亏了?”

    迟驻:“……”

    昔年:“……”

    十三似是对这本玉钤颂春甚有兴趣,借光翻看小册,处处对照标识,引迟驻自街头开始收集,最初那个印鉴易得,不过是在灯前略站一站,两本册子就有了第一个章。而后十三路遇故友,上前招呼,迟驻便随他停步,听着二人闲谈,忽而心念一动——他如何交游这般广阔?

    侧头看去,十三笑意满面,正细细询问第二个鉴上哪处寻,偏圆的眼睛微微弯起,弧度分外真诚,又觉得合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