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的请安是一年中最早的,从皇帝那里离开,又要到皇后那边去,金锁打从初次进未央宫被她寻到由头,此后每次请安都是低眉顺眼,任由那人发作什么,都是沉默以对,皇后再想拿捏他,也找不到缘法,只能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便叫二人告退了。

    太子去内阁处理政事,金锁则转道回太子府。

    从未央宫出来往宫门走,正好要经过御花园,宫里的花园要比太子府的大上许多,这时节正是腊梅开放的时候,辰时的露水一打,鲜活的生机扑面而来。

    金锁微笑着站定了。梁渊不爱吃点心,不过梅花糕倒是能吃上一点,正巧就在这边,于是他便让下人去寻了篮子,摘点腊梅。新鲜的花瓣做出的,自然要更可口。

    大梁不比南疆处处花草,大内四方的天地里,少有栽着植被的地方。

    金锁四处看看,正弯腰伸手去摸脚边的一朵不知名黄花,头顶便有声音传过来,说的是“皇嫂安好”。

    这样的好景色,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出现,金锁的笑容渐渐淡了,直起身来,已经又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梁渊为人磊落,身形自然挺拔如岩岩立,梁茂的朝服和梁渊除了颜色有些差别,规制上一般无二,穿起来却不见稳重,反倒轻浮得让人厌烦。

    “皇嫂,上次的南疆点心味道如何?”他说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梁茂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给金锁送糕点,那盘点心上的花纹是他特意找南疆师傅刻的南疆语,平常人看了不会察觉到什么,但上面叫金锁翌日未时樊楼一会的意思,金锁自然看得懂。

    只是第二日他在樊楼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个什么相关人物出现。

    他哪知道金锁对于他送的东西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压根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二皇子无事便先行一步罢,太子府的车马还在宫门外头等着。”

    梁茂呵呵笑了两声,故意不理会他驱赶的意思,自顾自道:“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嫂治好了父皇,皇兄年轻,很多事情处理得有些不尽人意,眼下父皇好了,正好能好好教导教导皇兄。”

    金锁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梁茂继续道:“皇嫂不理政事,不清楚这朝堂上啊,对皇兄有意见的可是大有人在呢。”

    金锁心下一沉,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前一阵子给皇帝调理这事儿顺利得不像话,原来是在这等着。

    治好皇帝,一是想让天子承太子孝心,二是有他在旁边,皇后一党也没嚼太子坏话的机会,不成想反倒让梁茂钻了空子。

    金锁思绪万千,面上不表,继续不冷不淡道:“太子身清影正,不劳二殿下费心。”

    文臣的笔杆子最是锋利,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想挑谁的错处,自然有一万个理由。金锁天天到长乐宫献殷勤,他们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皇帝甫一亲政,他的人自然会不停地上弹劾太子的折子。再清白的人解释起来也需要人力和精力,太子焦头烂额的这段时间,他必然要做一件大事。

    而这件大事,便是策反这位来自南疆的太子妃。

    梁茂:“就是可怜了皇嫂的一番真心,皇嫂远嫁过来也半年有余了,怎么一直不见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