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钱翘恭还认真听着,可听到后来,勃然大怒,“胡说……汝是在指责大将军府诸公……甚至我父亲……不作为?”

    蒋全义平静地看着钱翘恭,没有分辨。

    钱翘恭伸出手,慢慢地僵硬,其实他的心里,早有着同样的疑问。

    父亲位高权重,更是王爷的正经泰山老丈人,可这连串的事情中,竟见不到父亲丝毫露面。

    为什么?

    难道……真如蒋全义所怀疑的……不,不,这不可能!

    钱翘恭此时完全忘记了蒋全义在身边,他用力地甩手连声道:“……不……不可能!”

    蒋全义冷冷道:“听闻卧子先生伏法时,曾说过一句话……用旧人教新人,事倍,功半矣!”

    钱翘恭口中呐呐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如遭雷击一般,脸色瞬间苍白。

    蒋全义顾自道:“此次北伐,起自于增援海州,一场仗打了一年多……这一年里,朝廷和大将军府发生了多少事?掌权诸公齐齐反对王爷向北用兵,用的借口,无非是粮草未全、兵力不足、百姓须休养生息……可自从王爷借兖州、徐州之变,决意提早发动北伐之后,你我皆看到了,我军兵锋所至,所向披靡,江北诸府往往可传檄而定……说句不恭的话,就算王爷提早一年半载北伐,其实结果也是一个样……别人不知道,你我应该很清楚……敌我之间的军力差距,因王爷组建起北伐军的那一天,已经不断缩小,至此时,已经反超……。”

    钱翘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可咱们后方的诸公,他们明明比咱们更清楚,且装作不知道……王爷说得好啊,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

    “你……胡说!”钱翘恭愤怒地低喝道,“……别的……我无法反驳你,可……可要是大将军府诸公,不真心北伐……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信!”

    蒋全义哂然,“蒋某从不质疑江南诸公北伐之真心……可钱大人莫要忘记,咱们建兴朝朝堂上无数重臣,包括咱们的皇帝……那么也是真心北伐的!”

    钱翘恭怒瞪着蒋全义,他后悔起为蒋全义说项。

    这真就是个疯子,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了!

    不,他不仅是疯子,还是……搅屎棍!

    可慢慢地,钱翘恭颓然蹲出地上,低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哎……!”蒋全义突然发出一声长叹,这声音里有甚多的不甘、怨怼、无力,还有一丝愤恨,“其实,蒋某之前与他们一样,想着华夏正朔、想着恢复明室……可仪真二万将士的在天之灵……它们不答应啊!这些年,泰州卫无数阵将士的亡灵,它们也不答应!”

    “好好一个义兴朝……毁了!能怪吴王殿下吗?逊帝自尽,吴王被逼离开京城,大长公主登基……该政清令明了吧?然而结果如何,你我都看到了……明室,无救矣!”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钱翘恭突然窜起身来,怒瞪着蒋全义,“这和我有关系吗……是我的错吗……亦或是你想让我去你对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