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大呼冤枉,“候爷难道不知,党争一旦开启,凶险不亚于战场,甚至更为残酷。战场上,敌人无非就要你一人死罢了,可党争不一样,敌人不仅要让你死,还要你的家人、你的亲朋好友一起死,让你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日。试问,东林党人开战,马某难道甘心就戮,祸延家人?马某能不迎战吗?”

    说到这,马士英有些激动起来,“今日马某为鱼肉,靖海候为刀殂,要杀要剐,凭候爷一句话,马某人既然说了,就得说个彻底。”

    吴争启唇道:“说就是了,没人拦你。”

    “靖海候莫非以为,南京是清军攻陷的吗?”

    “难道不是?”

    “哼!”马士英轻嗤道,“扬州陷落,清军来攻之前,其实南京就如同无防之城。史可法扬州一战,将朝廷精锐尽数埋葬,而四镇早已貌合神离。候爷是否听闻过之前假太子一案?”

    吴争微微点头道:“有所听闻。”

    “就是这假太子一案,引得宁南侯左良玉乃举兵于武昌,称奉太子密诏,以救太子、诛士英为名,顺流而下,进逼南京,由此发生内讧。哼……哼,一个朝三暮四之徒,竟也有脸扮演靖难忠臣?他无非是想借此事毁坏皇帝的名声,逼迫朝廷妥协,交给他更大的自主权,候爷可知,四镇之地,包括靖国公辖地在内,一年之中,所有赋税皆被截留,朝廷从未得到过一文?”

    吴争沉默,这事他有所听闻。

    “假太子一案,彻底使得皇帝的威严扫地,从此之后,政令不出南京城门。可马某依然能清楚地察觉出此事背后,有着东林党人的影子。”

    吴争皱眉道:“休要胡说,弘光朝灭亡,与东林党人有何好处?”

    马士英一愕,而后哑然失笑,问道:“候爷难道没有听过一句俗话,叫损失不利己吗?”

    吴争一愣,而后恍然,恼怒道:“你是在讥讽本候吗?”

    马士英这才收敛起来,正容道:“我当初施计联络四镇,拥立福王,率大军护送福王至南京浦口。史可法与东林党人虽然满心悔恨,但见大势已定、木已成舟,也就只能接受现实了。可东林党人一直在找机会翻盘,假太子一案,就是个最好的楔入点。只要假太子一死,皇帝就坐实了君无德的恶名,君无德,盛世之时下罪己诏也就罢了,乱世、特别是福王登基的资格有争议时,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吴争突然道:“那弘光帝究竟有没有杀太子?”

    马士英一愣,沉默了一会反问道:“如果候爷易位相处,会如何处置这位太子?”

    吴争没有预料到马士英会反问,一时无言以对。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互视了好一会。

    吴争突然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来,“杀!”

    马士英轻吁一口气道:“候爷英明,换作任何人,这事的处置方法都一样,那就是杀。否则时间一长,人心浮动、帝位不稳、社稷动荡啊。”

    吴争虽说蹦出了一个杀字,可终究叹息道:“可杀也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将事情更加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