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夏眼睛盯着儿子的脸,可焦点已经涣散到了不知道何处,他口中呐呐道,“你都能想到的道理,为父又怎能想不到……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总得先将眼前的坎过去吧?”

    “眼前的坎?”陈掖臣急道,“眼前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无非是孩儿之前杀了几个王府府卫,父亲尽可将此事全推到孩儿身上……趁现在大错尚未铸成,只要父亲向王爷请罪,以王爷心性,就算罢了父亲的官,尚不至于杀了父亲、诛了咱陈家!”

    “不,不……你不明白。”陈名夏有气无力地道,“为父说和,不是今夜之事……!”

    说到这,陈名夏突然精神一振,摇摇头道:“不说此事了……儿啊,你要记住,今日之事,你什么都不知情,你只是府兵百户,全因为父是布政使,听令行事……还有,若是为父……败了,你要毫不犹豫向为父挥刀……如此,可保全你的性命、保全陈家不被牵连过甚!”

    陈掖臣愣了,怔怔地看着他爹。

    陈名夏怒喝道:“记住了没?”

    陈掖臣脸色数变,他刚一咬牙,就要开口。

    突然边上传来张煌言、李颙的声音,“陈大人,王爷已经到了正殿……召陈大人前往议事呢!”

    陈名夏瞪了儿子一眼,低声道:“去把外面府兵调进府来……看为父暗号行事!”

    然后换了张笑脸,冲张煌言、李颙道:“多谢二位大人传话……那咱这就走,可莫让王爷等太久了?”

    “陈大人先请!”

    ……。

    陈名夏走到正殿门口时,天色已经微微亮起。

    从正殿中明亮的烛光映照中,陈名夏看到吴争正襟危坐着。

    “臣奉召而来,聆听王爷训示!”

    张煌言、李颙也随陈名夏一起跪倒,分别跪在陈名夏两侧。

    这让陈名夏有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他也说不清为何,因为张煌言、李颙寻常都是站、跪在他的两侧,并无不同之处。

    吴争平静地道:“陈名夏,论起来,这两年孤待汝不薄啊……从汝南返,孤就将大将军府所辖政务托付于你,又将府兵兵权也交于汝手……可汝却拿着孤交给汝的权力,反过来逼迫本王,这不该是汝时常挂在嘴边的为臣之道吧?”

    面对着吴争的指责,陈名夏脸色平静。

    “回王爷话,事已至此,多言无益!”陈名夏道,“请王爷明示何时登基、何时颁旨……以安天下人心!”

    吴争淡淡道:“天下人心?可笑!安得应该是你陈大人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