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询问,他却只笑不答。而沧水向来不会勉强别人,他既不愿说,那她便也作罢,不再追问。

    云梦泽护着沧水寻了处沙丘,在沙丘旁用仙法筑了个可抵挡沙暴的水屋,里面一应物什都由仙法以水幻化而成,除了云梦泽为沧水准备的鲜果和两条小红鱼。

    云梦泽告诉沧水,大漠里的黄昏和夜色与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

    赤日西沉时,苍茫的寂寞随着黄霞渐消而一点点扩大,从方寸之地里一寸寸延伸,恢胎旷荡。

    夜幕高临时,星罗棋布,仿佛举手可摘,俨然一派脱出世外之奇境。

    沧水看着水桌里游动的两尾小红鱼,一时陷入云梦泽描绘出的大漠奇景中。

    云梦泽在一尾小红鱼的头上轻点一指,小红鱼立即欢快地围着他指尖游转,沧水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云梦泽指下的小鱼上。

    云梦泽忽然抬头,看向沧水,问她:“沧水,你可想看看这尘世里的绝景?”

    沧水迎上他的目光,似笑似叹:“月余后这绝景就没了。”

    云梦泽的手指离开水桌时,小红鱼蓦地一跃而起,鱼吻将将触及其指腹,随即又落回水桌里,溅起数滴水星。

    沉吟片刻,云梦泽周身水波轻晃,询道:“那你可愿与我同观这只剩寥寥数日的大漠独景?”

    倏地,一条游在桌缘的小红鱼一个不留神从桌上由水柱滑落至地,任其使出浑身解数往上游,也无法再游回桌上,在小小的水柱里四下乱撞,显得焦急不已。

    沧水随手施了个仙法,令小红鱼冉冉升回桌上,并给四条水柱设下四道水障,以免小红鱼再由此跌下柱脚。

    小红鱼仿佛已经忘却自己方才坠落之事,甫一回到桌上,便又肆游无忧。

    方寸之间,自得天地。

    小红鱼之乐,乐于一个“忘”字。所谓忘,上亡,下心,亡心是也。言出如烟,然,蜀道尚可攀,而青天之难,几人梦晓?

    沧水指尖化出一滴水,倏地弹入云梦泽微陇的眉心,檀口中皓齿若隐若现,道:“天色已暮,浊风不存。在水屋里瞧不爽快。如此广袤之地,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泽成江湖,倒不如先赏了景,明日再行其他也不迟。”

    云梦泽黯眸一闪,喜而不惊,“如此,甚好。”

    大漠里,如果说沙暴和缺水带来的是几乎无法喘息的绝望,那醉酒斜阳和漫天星斗就是落入梦中的希望。

    金辉洒在每一粒黄沙上,沧水和云梦泽在细细软沙间留下四行足迹。

    沙暴狂且躁,而这细沙却温柔得紧,沧水索性脱下素鞋,将之提在手上,沙里余温立即自足底暖遍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