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霆握着夏时予的手腕扣在墙面,紧盯那双重新露出来的漆黑瞳孔,脸色愈发难看。

    虽然他会因为夏时予维护他的态度而感动,但他不需要夏时予真的挺身而出把他挡在后面,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懦弱又无用,并且怀疑他在夏时予心中的形象是否也是如此弱不禁风。

    宋延霆表情淡漠,一字一顿地强调,“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没必要担心这个,因为你所谓的后果,在我看来完全不值一提。”

    最后四个字让夏时予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脸上血色褪尽,瞬间变得比纸还苍白。

    不值一提?

    他曾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整天惶恐不安,这让他感到更加难过。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找高宣洋问清楚他的意图,”夏时予知道他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懊悔上,忍着心理上的不适继续说,“在审判下来之前一切都说不准,万一他——”

    宋延霆神情阴鸷,接连受到质疑让他也有些动怒,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判断?”

    在案件处理方式上有分歧并不罕见,但来自夏时予的不信任令他尤其不爽,急于反驳的心情压过了一切,让他忽略了夏时予艰涩的语气,不耐烦地把自己熟稔得成为条件反射的办案思路一股脑倒了出来。

    “好,那我就再讲清楚一点。高宣洋这么做,大概率是想让我们付一笔赔偿款后主动撤诉,息事宁人,之前证据不足的时候或许我们还能和他谈一谈,但现在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开庭就能得到更好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做多余的事?”

    沉默片刻,夏时予摇摇头,疲惫地说,“我不是担心诉讼。”

    他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弹簧,再也没有回弹的力气。胳膊也卸了力,但由于宋延霆按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臂依然悬在耳侧的位置。

    夏时予眼睫微垂,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地面扫,“我只是觉得……可能你答应他的要求,坐下来聊一聊,他就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煽动舆论攻击你了,我们没必要硬碰硬。”

    这句话把宋延霆最后的理智也掀翻了。

    高宣洋要是真的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他并不会产生被威胁的恐惧感,反而会轻蔑于这种十分低级的行径,夏时予现在完全被对方带偏了,他有点后悔让夏时予知道了这个消息。

    宋延霆沉声道,“你要我怎么解释才能听懂?我不怕这种打击报复。”

    之后在看电影时积攒起来的炽热情绪彻底冷却下来,他烦躁地松开手,不想在这种状态下碰夏时予,好像这样就能斩断扰乱他心绪的源头。

    然后夏时予的手臂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贴着墙壁脱力下滑,沮丧地拍在自己身上。

    夏时予呼吸一滞,低下头半晌没吱声,等宋延霆的火气都快自动熄灭了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对方软下来的嗓音让宋延霆脸色舒缓了些。他就不该和夏时予争论这个问题,看着夏时予失落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刚才光顾着据理力争,他说话没轻没重的,情绪平复之后才觉得不应该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