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冬,一十来岁少年从雪中抱起一弃婴。

    他自幼寺中修佛,早已精通佛法经义,此次出山便是走苦行之路,渡天下之难。

    “阿弥陀佛。”带发苦行僧念一佛号,留下所有盘缠请一户人家收养那婴孩。唯带一袖风霜,留下雪中一串人行迹。

    三年后,他踏着曾经的足迹回归,看那叫雪儿的孩子冲他一笑。

    又三年,他回,为其带来张琴,授她琴道。

    再三年,他静听她为自己谱的曲子,微微一笑。

    之后,每隔三年,他都会踏雪而来,看她一次。如此八返。

    “寂尘,你能不走吗?”她眼神那般期盼。

    “因果轮回,有缘自会。”留言一句,他风度翩翩,那般潇洒。苦行九洲四海,万件善功已满。他以苦修之路争得超脱。

    回寺削发,方丈传功。静悟菩提树下,既万魔难近身,也不知世间寒来暑往。

    这一悟,便是五年。他惊醒,因为第九个三年之期,错过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左右不了命运,往日一念侥幸与仁慈铸成了什么——妖王之女出世,以血狐之身,屠戮数万生灵!

    依旧是那飞雪群山,方圆万里只剩一活物。那一血衣女子。

    “你不该,当初便不该救我。”她颤声,伊容憔悴,被八颗菩提子禁锢。他低眉,早知一切。身具慧眼,当初便看出她是妖王遗孤,但奈何一念成仁,望能渡她。

    教她习琴,消磨妖性。每隔三年一回,便在山脚埋下一颗菩提子,每一颗都是他立志渡她的鸿愿。

    但阴差阳错,一步棋失,反而助长了她的血狐气运,使之为祸一方。

    “为什么,为什么,你失约了。”

    她泪流满面,那般悲。三年之期,未等来他,却等来了战火,等来了生灵涂炭。至亲被杀,让她一念成妖,杀尽数万生灵,硬是在大乱天下杀出一片入则无生的禁地。

    不,是净地。等他来,渡自己。她本不坏,却沾上了洗不清的罪血。

    奏琴,她唯一未染丝血之物,那为他谱的曲子。他怅然迷惘,是飞雪中的她,也是飞血中的她。

    曲终,毁琴。她起身,再无一丝遗憾与留恋。向他一笑,有那孩提的童真,少女的期盼,狐妖的深情。美的令天地失色,万物形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