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胤禛仍在继续道“训练营伍之道,必技艺精熟,方有济于实用。朕听闻直隶地方营中,枪手演习,止放空枪,从未装入铅子打靶。呵呵,都似这般——信手高低,漫无准则,也就不必练了。”

    立即便有一声音道“臣惶恐!皇上教训的是!”

    六阿哥鼓起脸颊,轻轻吹了一口气,右足的靴尖在地上不住轻轻画着圆圈。

    好一会儿,里面才算是训诫完了,苏培盛瞅准了时机,立即进去禀了道是六阿哥过来了,胤禛听闻便道“怎的不早说?人呢?”

    苏培盛陪笑道“六阿哥等在外边呢!”

    胤禛颔首就道“让他进来。”

    苏培盛应了,出去便请了弘昕进来。

    胤禛方才说了半天,这会儿刚刚坐下来,只觉得口渴了,送上来的一壶茶已经喝了一半下去,就见弘昕被引着走了进来,明明是小小的年纪,走起路来却从容不迫,端方有矩。

    他跪下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起身,就绕过了御案,亲手把弘昕扶了起来,道“起来说话。”

    父子两人感情甚是亲厚,从小时候,弘昕便是在胤禛膝上长大的,如今虽然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父子君臣之别,毕竟还是要比旁的皇子多一分无拘。

    胤禛向他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这算是午时的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有骑射罢?”

    弘昕点头道“是,下午谙达说了,去校场演练,今儿是十日小校,分外隆重一些。”

    胤禛点了点头,领着儿子走到桌案之后,又捡了方才臣工们送上来的几本折子给他,道“看看,瞧得出什么问题不?”

    弘昕捧了折子,站在桌边翻看了起来,便听胤禛道“各省文武官员之奏折,一日之间,尝至二三十件,或多至五六十件,你皇阿玛阅览批发,从无滞留。”

    弘昕静静道“儿子明白,皇阿玛勤勉,历古难见。所有折子亲自览阅,亲笔批发,一字一句皆出皇阿玛之心思,无一件假手于人。”

    胤禛拍了拍他肩膀,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好小子,别再拍你皇阿玛的马屁,若当真是‘无一件假手于人’,如今还叫你看个什么劲?”

    弘昕仰头一笑,露出一点小虎牙,

    这一次的笑容才有了三四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嫩之气。

    他俯下头去看那折子,见那原是直隶总督李维钧的一张折子,皇阿玛已经在后面写了朱批——是刚刚写下的,还没有干透“朕闻近京各处地方,桥梁道路多被潦水淹没,行旅维艰,诸物腾贵,朕心甚为轸念……”

    弘昕吃了一惊,下意识就道“皇阿玛,如今已经快要是冬月里,哪儿来的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