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寿“嗯”了一声,走到桌前对常栀安道:“你先盖好被子,我替你把蜡烛熄了。”

    常栀安听话地拉好被子:“好,谢谢爹。”

    蜡烛熄灭了,常寿端着自己的那盏烛台,心事复杂地走出了常栀安的屋子。

    “吱呀”一声,常寿拉上常栀安的房门,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日头已经偏下,铺子里面的客人已经少了不少,今天学徒和工人们都在后院忙着赶制棺材,常寿正准备到后院看一看的时候,店里突然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罗衍是从来不肯轻易踏足棺材铺的,今天能看见他过来,常寿心里稀奇。

    常寿承认他多少是有些攀附罗衍的,他一生看不上皇权富贵,也不屑于去与他们打交道,对罗衍这个身无长物的背尸人,却格外地敬重。

    他们家世代在行刑台前做死人生意,他在这块地界活到这么大,就看着罗衍一直坐在那里,他的容颜从来没有老去过,有的时候,常寿也会怀疑,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他的后代过来接替了他,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小的时候,常寿也经常偷偷观察罗衍,对他充满好奇,可是等到长大了,大概是需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对罗衍的那份探究反而少了。

    一直到常栀安三岁生辰的时候,罗衍突然闯进了他们家,那天就算回忆起来也是惊涛骇浪的,常栀安的脖子上有显而易见的勒痕,可是他的周围没有任何的东西,小小的孩子整张脸都涨成了青紫色,最后身体变得僵硬直挺。

    常寿心里很清楚,这是碰上脏东西了,可是他自己平日里也不认识什么会驱邪的大师,遇事除了请大夫什么都不会。

    他本来以为常栀安那次凶多吉少,是罗衍进来,把孩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也正是那一次,常寿重新正视了这个自己从幼时起就一直好奇的人。

    自从常栀安的娘走了之后,常栀安就一直体弱多病,老话里常说,这样的孩子八字硬,要拜个干爹镇一镇。

    罗衍常年坐在行刑台,命格凶煞,再加上对付邪祟他也有本事,常寿有意和他亲近,在那件事情的推波助澜之下,干脆就让常栀安拜了他做干爹。

    如今,已经九年过去了,一家人与罗衍的关系不甚亲密,倒是这段时间,常栀安和罗衍的来往比以往频繁了不少,常寿走上前迎罗衍。

    “他干爹,过来找常栀安?”

    罗衍的眼睛打量了常寿一下,对着他摇摇头:“找你。”

    “找我?”常寿心里受宠若惊,“什么事情?”

    “找个说话的地方吧。”

    常寿点点头,带着他到了棺材铺的侧边,这里摆了一张茶桌,是专门用来和人谈生意的。

    罗衍落了座,常寿赶紧给他奉上了一盏茶,看着罗衍气定神闲的样子,常寿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