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谢。”

    幽州地靠北境,进了十一月份,人在外面已经有些待不住了。境况稍好点的人家这会早早就点起了炭盆。不过好在甘鸿德想得周到,特意挑了个铺着地龙的小院,就是冬日沐浴也不会受凉。

    过了半晌,顾盼换洗完出来就看到院内,贺筠正坐在桌前,旁边候着骑一和一个提着药箱的郎中。见顾盼出来,贺筠放下茶杯,清俊的眸子看过去,“顾盼,过来坐下。去给她看看。”

    “我其实没事,”虽然这么说,但顾盼还是在贺筠的注视下默默扔下布巾,走过去坐下。

    郎中机敏,忙弯着腰应了一声,上前给顾盼把脉。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水汽,顾盼便只穿了宽袍。抬手间,贺筠不经意间瞥到那大袖里纵横交错的伤疤。顾盼虽然习武,皮肤却白皙柔嫩,道道伤疤像是丑陋的虫子一样攀附在她的手臂上。

    贺筠蓦然想到当时骑一传来的书信:“顾姑娘日日遭受鞭打,王帐内日日传来惨叫。”他这一路上一直气她为了几个女子不守承诺、为了一枚印信不自量力,居然还去做了人家的侍女。但他更是气自己怎么偏偏当时无法行动,如今看到她这一身伤,一时间,贺筠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顾盼看着贺筠变幻的神色,心内叹息,她都在路上给他道过歉了,怎么还臭着张脸。

    “姑娘先前受过重伤,但好在身体强健,只要好好调养一番,就没有大碍了。”郎中把完脉,恭敬地回道。

    贺筠点头,示意骑一带人下去,骑一领命,这才带着郎中出了小院。

    待收拾妥当、酒足饭饱之后,顾盼打发小蝶先去休息,众人齐聚小厅,骑一护在外面。

    “小林子最近老实得很,”小厅内温暖如春,一坐下,周舟就说起小林子的近况,非常配合,不惹事,倒是让他们很省心。

    甘鸿德起身,任劳任怨地给每人倒茶。其余三个人都大爷似的坐在那,贺筠还好说,自小就是被人伺候大的。周舟和顾盼则都是一路被甘鸿德当作小辈照顾惯了。

    周舟笑着调侃道:“这段日子,全仗甘大哥的照顾。”顾盼也接过热茶,笑着对甘鸿德道谢。

    贺筠接过甘鸿德倒下的热茶,看着嬉笑的顾盼和周舟。周舟吊儿郎当、自在惯了,顾盼直率坦诚、赤子之心,而甘鸿德在三人中年纪最大,稳重憨厚,又因着痛失妻女,向来都是格外照顾另外两个小的。这三个人,他都派遣十八骑前去调查过。如今还能待在他身边,自然是能够信任的人。

    抿了口热茶,氤氲水雾腾起,贺筠道:“甘千户,坐。”

    甘鸿德这才坐下,恭敬道:“这一月,臣与周兄弟在幽州城内多方打探,发现这李先好像并没有投靠三皇子。想来李大人应该也是发觉了三皇子的狼子野心。”

    “你们如何得知?”

    “前两日幽州城内有消息称,三皇子想先大婚再举办登基大典,日子定在了下月十九日。还要求各地节度使进京朝贺。臣知道,城内若是有了风声,那李大人该是比我们还要早就得到了消息。可是这会李大人还日日都去军营操练士兵,没有一点要整车启程前去京都的意思。”

    从幽州前往京都,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都要跑上半个月,而寻常人家在路上往往都要两个月之久。更何况,贺璘成为皇帝在旁人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先这会还不启程的话,这意思就很耐人寻味。

    驻守边境,手握重兵,抗旨不尊,不论哪一条都是踩在了历朝历代皇帝的逆鳞上。

    “那这岂不是更好?”顾盼一听,道:“正好我们可以把他拉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