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善倒是没等太久,那位宋庄头一听说俞善来了,门房还把人晾在外面,自己跑回来通报,就气得差点儿梗过去:这他娘的是要害我啊!

    平时见这门房老实听话,就交待他多留心点儿,新东家什么时候到了马上过来通报他知晓,不得有误。

    谁能想到这憨货居然不让新主家进门,先跑回来通报了呢?

    宋庄头简直是连滚带爬,一路狂奔着过来,他打开大门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地不起,也不看对着的是谁,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主家,小的来迟,劳主家等久了,请主家恕罪!”

    杨庄头几个面面相觑,好家伙,真是能屈能伸,光这一打照面就先磕上三个响头的利索劲儿,就显得这宋庄头是个忠仆了!

    杨庄头正深感自己心腹的地位不保,俞善冲他一使眼色,杨庄头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把人给搀起来:“主家大度,不怪罪你,宋庄头还是快快请起吧。”

    宋庄头就势起身的时候,眼睛往杨庄头身上一睃。

    刚才听他也口称主家,就知道应该也是新主家俞娘子的下人,看这人身上穿得虽是麻衣,却是不打补丁的细麻;手上有老茧,显然也是下过苦力的人,脸颊上却有肉,来搀扶自己的手也有劲儿,可见平时吃得不错。

    人嘛,只要吃穿都能顾得上,人生大事就圆满了一半儿,宋庄头略一思量,这长久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有三分归回原处:看来新主家不是个苛刻的人,他们应该有活路!

    其实,俞善迟迟不来庄子上接手,最忐忑不安的就是果山的庄头宋贵了。

    他们离县城远,又是按季节产出的庄子,有时候一连几个月跟城里都没什么联系,身为庄奴又不能无故出去闲逛,消息闭塞的很。

    这牛家坏了事,甚至都没派人来告知他们庄子转手他人了。

    还是鲜桃的时节到了,宋庄头左右等不见县城安排人来收货,干脆上县城想要请见管家,问问今年何时来收桃。

    去了才发现牛家大门紧闭,怎么也敲不开,宋庄头惊疑之下,才从邻居处得知,牛家家主坏了事,牛大少也摊上官司了,产业卖得七零八落的,大宅卖了,就连他们这果山也被抵给其他人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实这果山到牛家手上也就几年的功夫,这几年庄奴们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先是让庄奴们从河滩上背石头建围墙,紧接着又叫庄奴们挑土搬砖,建起一座大宅院,总之,一年到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要是再换个主家,会不会还不如牛家呢?

    宋庄头为人还算有几分精干,找到衙门花点钱买通一个书办,这才查出来原来果山被过户给一个平溪村的女户,新东家姓俞名善,是个还不满十五岁小娘子……

    宋庄头查出来以后心都凉了,这么小年纪立了女户的小娘子,多半都是无亲眷长辈可依附,虽说不知道这小娘子有何本事能从牛家的败落里分一杯羹,可她会经营果山吗?

    会不会果山一到手,马上倒手贱卖掉?他们这庄子上小百十口人,又会不会被新主家分开卖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