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说道:“大师谬赞了,令人好生惭愧。晚辈和日月神教任教主之间,恩怨纠葛甚多,说之不尽。冲有负任大小姐恩义,事出实属无奈,大师不加责备,反加奖勉,晚辈万万不敢当了。”

    方证大师说道:“任教主要率众来和贵派为难,今日嵩山、泰山、衡山、华山四派俱已式微,恒山一派别无外援,令狐掌门却不遣人来敝寺传讯,莫非当我少林派僧众都是贪生怕死、不顾武林义气之辈吗?”

    令狐冲赶忙又站起身来说道:“小子决计不敢,还请大师明鉴。当年晚辈不自检点,和日月神教首脑人物结交,此后种种祸事,皆由此事而起。

    晚辈自思一人做事一人当,已然连累了恒山全派,心中自是不安,如何再敢惊动大师和冲虚道长?倘若少林、武当两派仗义来援,折损了人手,晚辈更加是有万死莫赎之罪了。”

    方证大师微笑说道:“令狐掌门此言差矣!魔教要毁我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百余年前便已存有此心了。当时老衲尚未出生,这又和令狐掌门有何关系呢?”

    令狐冲点头说道:“先师昔日常加教诲,自来正邪不两立,魔教和我正教各派连年相斗,仇怨极重。晚辈识浅,只道双方各让一步,便可化解这些纠葛。殊不知任教主与晚辈渊源虽深,到头来终于仍须兵戎相见啊!”

    方证大师说道:“你说双方各让一步,便可化解纠纷,此话原本不假。但是日月神教和我正教各派连年相斗,其实也不是有什么非拚个你死我活的原因,只是双方首领都想独霸武林,意欲诛灭对方,好一统江湖所至。

    那日老衲与冲虚道长、令狐掌门三人在悬空寺中相谈甚深,都以嵩山派左掌门意欲混合五岳剑派为忧,便是怕他有这独霸武林的野心而已!

    听说日月神教中有句话,说道是什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他们既存此心,武林中如何会有宁日?江湖上各帮各派宗旨行事,大相径庭。一统江湖,既无可能,更非众人之福也。”

    令狐冲点头说道:“方丈大师说得甚是,小子一样是听到‘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就头晕目眩,夜不能寐啊。因此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加入日月神教的!”

    方证大师说道:“任教主既说一个月之内,要将恒山之上杀得鸡犬不留。他言出如山,决无更改。现下少林、武当、昆仑、峨嵋、崆峒各派好手,都已聚集在恒山脚下了。”

    令狐冲大吃了一惊,“啊”的一声,便跳起身来。他说道:“有这等事情?诸派前辈都已来援啦?晚辈还蒙然不知呢,实是该当死罪!还请诸位大师在山上休息片刻,晚辈率领本门弟子,一起下山迎接!”

    方证大师摇头说道:“此番各派同舟共济,携手抗敌,这等客套话,你也都不必再说了,大伙儿一切都已有安排,就不需令狐掌门再行相邀了。”

    令狐冲应声说道:“是!不知方丈大师何以得知日月神教要攻打我恒山派?”

    方证大师说道:“老衲接到一位前辈的传书,方才得悉。这位前辈,是华山派的名宿,曾经教过令狐掌门剑法的。”

    令狐冲大喜叫道:“你是说风太师叔吗?他老人家可好?”

    方证大师说道:“正是风前辈。这位风前辈派了六位朋友到少林寺来,示知令狐掌门当日在朝阳峰上的言行。这六位朋友说话有点缠夹不清,不免有些啰唆,又喜互相争辩,但说了几个时辰,老衲耐心听着,到后来终于也明白了。”

    说到这里,方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令狐冲笑着说道:“大师说的可是那‘桃谷六仙’吗?”

    方证大师笑着说道:“正是‘桃谷六仙’。”

    令狐冲喜道:“晚辈到了华山后,便想去拜见风太师叔,但是诸种事端,纷至沓来,直至下山,始终没能去向他老人家磕头拜见。想不到他老人家已暗中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