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儿,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秦帝不动声色地问道。实则他早已料到,秦治选在这个时候求见,必是与青州传来的讯息有关。

    “儿臣恳求父皇,废去儿臣太子之位,另择贤明!”秦治叩首,待抬起头来却已是泪流满面。

    “胡闹!”秦帝面露怒容,右手啪的一声啪在案上,怒声道:“这太子废立岂是儿戏?你可是病的不轻,好端端的太子因何自请废除?”

    “回父皇,非是儿臣胡闹,而是,而是……!”秦治面现犹豫之色,欲言又止,然而最终咬牙说道:“朝中皆有议论,山河鼎择青州而落,乃是因当今太子失德,须另立皇储继承大业方能顺应天意,保得大秦千秋兴旺!”

    “是哪个混账敢传此谣言,朕一定饶不了他!”秦帝目露杀机,怒不可遏地道:“朕还没死呢!传此谣言者,其心可诛!”

    “只是听人传言,儿臣也不知谣言从何而出!”秦治状极委屈,抹泪答道。

    “哼!朕定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造谣生事!”秦帝似是竭力平息心中怒火,然而语气之中难掩森然之意。顿了一下,面色稍霁,好言安慰道:“莫要胡思乱想,回去好好歇息,只要你身端行正,慎始敬终,何惧区区流言蜚语?”

    “儿臣谨尊父皇教诲,儿臣告退,父皇也要保重身体,早些安歇!”太子秦治深深一礼,慢慢退了下去。而在出了殿门的一刻,以袖拭去泪痕之时,嘴角却微微露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尽忠,你可看见了?太子淳孝,不辞深夜前来拜见,就是为了提醒朕,如今山河鼎落在了青州,而得鼎者方能得天下,若不有所行动,这江山便要落在别人的手里了!”秦帝将目光望向空处,长长一叹道:“治儿自觉德行不足,自请废除太子之位,你说,朕是否顺了他的心意?”

    魏尽忠沉默了半晌,方低声道:“圣上,太子殿下也只是想自保而已!”他在一旁看的分明,秦治来此看似为了卖弄委屈,行以退为进之策,保其太子之位,实则却有更深的心思。其言语之间无处不在提醒皇帝,朝中群臣因山河鼎落入青州之故已生异心,不但欲‘顺应天意’拥立新太子,更想让新太子及早登基!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皇帝正当盛年,如何会轻易放弃执掌江山之权?而皇权之下,向来不论父子兄弟!皇帝因此而生出杀心,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秦治所打的,正是借刀杀人之计!

    “朕也知道,山河鼎落于青州,最为寝食难安的便应是治儿!”秦帝摇摇头,面上现出忧郁之色:“朕并无废太子之意,待过得两月,朕将身后事安排妥当,便准备传皇位于太子。只是,天意难测,朕如今是看不明白了,也管不了许多了!”

    在一瞬间,秦帝仿佛苍老十余岁,一手轻扶额头,双目缓缓闭上。

    魏尽忠见状不禁黯然,圣上在位三十余载,堪称一代明君,只可惜身受毒症所累,如今命不长久,因此早有传位之念。太子欲借刀杀人,实是打错了算盘!

    正想劝皇帝尽早歇息,心中不禁一动,目光望向殿门,面上微露惊色。

    片刻之后,就见那名年轻内待复又进来,正欲开口禀告,却见皇帝忽然喜不自禁,霍然站起吩咐道:“是否紫极掌教驾到?快快有请!”顿了一下,又急忙道:“容朕亲自去迎!”

    紫极真人与杜重霄正在养心殿门前等候召见。这是杜重霄第二次进入皇宫,且与他上次到来不同,紫极掌教不须任何人引见,向守卫的皇宫的侍卫出示一面龙纹金牌,便有四名带刀侍卫直接将他们带至养心殿。

    殿门大开,满面喜色的秦帝亲自迎出,将紫极掌教请了进去。至于杜重霄,只能继续在门外等候。所幸他并不孤单,有过一面之缘的魏总管亦陪他一处站着!

    养心殿中,只余秦帝与紫极掌教两人。

    秦帝忽然跪倒在地,向紫极掌深深一拜道:“侄儿为天下苍生,谢过皇叔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