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先端着茶对这些乡绅巨宦说了起来。

    作为亲东林的他不到万不得已倒也没想和这些江南士绅翻脸。

    毕竟孙承宗也知道这些江南士绅势力极大,在朝中有很多达官显宦与其有姻亲世交之联系,在地方则也控制着大部分田地钱粮与人口。

    “今年南直隶数府大灾,苏州和松江两府与太仓州更是水患肆掠,百姓们颗粒无收,我等大户为避免民变发生,已经开仓放粮,而余粮已没多少,所以税粮只能积欠着了,还请抚台明鉴!”

    申用嘉这时候淡淡说了一句。

    孙承宗听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今年苏松一带,水旱皆无,诸位真当本官如三岁小孩一样好糊弄吗?”

    徐元庆则也神色严肃地说了一句:“我们说有水患就有水患!抚台只管这样上奏便是,何必多问!”

    孙承宗不由得拂袖站了起来:“你们是真要与朝廷作对,你们可对得起朝廷对你们的优待隆恩吗?!”

    “朝廷对得起我们江南士绅吗!视我士子若刍狗,说杀就杀,我们就是要让朝廷知道,屠戮士大夫的后果!抚台自己也是士大夫,你难道就真愿意看见朝廷如此对待我士林中人吗?!”

    王士骑这时候突然一拍桌子质问起来。

    “没错!这件事本就是当今天子的不对,再说也不是我们几家有意欠税,这天下士绅家都不愿意缴税,我们也没有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抚台只需向朝廷奏明实情就是,如果朝廷能让天子下罪己诏,赦免一干士子,严惩奸臣贼子方从哲、徐光启等,该缴的漕粮,我们也还是会缴。”

    董祖和按照其父亲董其昌的意思也对孙承宗说了起来。

    孙承宗自然知道现在税粮严重收不上来和陛下态度强硬有关,但他也知道当今天子也不是一个肯让步的人,而他也不可能去触天子霉头,也就只依旧问道:“诸位难道真不怕天子乎,也真无视忠孝之礼,也真的要与朝廷决裂?”

    孙承宗怎么说也是巡抚,手握当地兵权,如果他要强来也是可以的,所以,也就干脆语气森严起来。

    “抚台何必如此动怒,我们并无此意。”

    申用嘉这时候说了起来,并白了有些鲁莽的王士骑与董祖和一眼,然后又说道:“如抚台所言,我们也都世受国恩,哪会造朝廷的反,哪敢眼里没当今天子;

    但我们断断不能容忍奸臣徐光启之族为祸乡里,甚至走私通倭,我们本欲让抚台查抄徐家,但抚台却屡屡以徐家并无为祸乡里与通倭之实证为由替其掩护,我们固然可以理解为抚台是不愿意得罪徐光启这奸臣;

    但现在抚台就真愿意为了徐家而让朝廷漕粮断运吗,只要抚台肯派兵查抄徐家,我们必替乡邻们缴纳今年需纳税粮!”

    “没错!天地君亲师,君只在天地之后,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上海徐氏一族鱼肉乡里,通倭走私,我们江南士族断难容忍,抚台只要肯查抄徐家,我们必献税粮!而且,您也不用担心徐光启报复,抚台素来与我东林诸公亲厚,也是天子老师,你抄了徐家之后,若真有人攻讦您,我们必会您声援,您自然无死罪之忧。”

    徐元庆也说了起来。

    孙承宗没想到这些人一直还打着徐光启那棉纱产业的主意,竟还以税粮来要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