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合一个晚上,穆尔为阿兰演示了主控室内大部分机器的操作方法,阿兰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能够适应使用,因他本就知晓类似机器的使用方式。

    他对赛陀高墙上空覆盖的变压电缆和墙根的隐藏式切割滚轮很感兴趣,那是为了防止有人走捷径,‘飞天遁地’式逃出监狱管控区而设置的‘暗器’。阿兰刷着穆尔的卡,一次次调整电压,然后手动触发切割滚轮,监控里围墙附近值守的狱警和军雌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下雪了,”阿兰忽然说。

    监控屏幕画面上果然满屏飘起了雪花,一开始还只是稀稀疏疏的几片,而后越下越大,地上很快铺上一层闪烁微光的雪白。

    “我喜欢雪,”阿兰说,“雪带给我很多回忆。”

    他最喜欢在雪停时分让哥哥去租雪橇犬给他拉雪橇玩,一开始没有经验的哥哥大概租的不是专业的雪橇犬,虽然不会认生的朝他吠叫,但拉的歪歪扭扭还把他摔进了雪地,后来租的雪橇犬就越来越熟练和专业,拉的又稳又快。因为看不见,小阿兰更享受这种飞驰时凉风冷雪溅在脸上的感觉,这让他感觉无比真实,仿佛亲眼见到了雄父说的‘无形之风和素白的雪’。

    但也是在雪天哥哥抛弃了他,两次。

    “小穆尔喜欢雪吗?”他问穆尔,“听说垃圾星的冬日极冷,常有暴雪,”

    穆尔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暴雪能掩埋一切罪恶。”

    阿兰露出询问的神色。

    看得出来穆尔并不想去进行回忆,但被阿兰专注的注视着,他垂着眼睫,低低的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了记忆里的仇恨眼神和玻璃碎片,继而说到自己到了垃圾星上后充满血味的经历,

    是怎么坚持着活下去的呢?他模糊不清的想着,

    在‘医务大棚’的硬板床上他紧紧闭着眼睛,不吃不喝,装死,却因虚弱真的昏迷了数天,等醒来时整个斗兽场竟都成了废墟。他所在的角落因为有形成三角结构的支撑物而没有倒塌,他却并不觉得庆幸,而是悲哀。

    他艰难的爬出废墟,看着白茫茫的世界,不敢相信一场暴雪竟就能够轻易的将所有丑恶和血腥掩盖。

    暴雪之下,是斗争形成的残肢、内脏,和血块。

    他在断壁残垣里找还能入口的肉吃,剥开一具埋在雪里的新鲜尸体的外衣,搜寻他身上可能会有的食物。

    在尸体贴近心口的口袋里他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面是满满的杂物,有天蓝色的千纸鹤,透明的玻璃弹珠,闪闪发光的糖纸,发条小车,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和一枚被水晶盒封存起来的芯片。

    那水晶盒由于撞击而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他用手捏起来时芯片就随之掉落,

    他仔细端详那枚芯片,角落的不起眼处刻着一个繁复花式字体的名字:兰修斯·法诺。

    他猜想这应该是芯片的开发者,亦或者是这堆可爱小玩具的小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