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楚苍逸,像一位历尽沧桑、百战归来的将军,身上带着种镜面无波却御敌千里的气度,无形中的威严令他整个人都像罩上了一层冷光。

    楚凌歌的眼神更加幽深,他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可脸上像一个完美的雕塑,没有任何波动。

    父子俩在这一刻格外相似。

    两人对峙了十几秒,楚凌歌垂下眼帘:“老爷,上次我已经说过,我们父子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语音未了,一记沉重的耳光已掴在他脸上,他身子一晃,几乎跌倒。半边脸被打木了,耳畔嗡嗡直响。他站直身子,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挨了打。

    他抬眸看他父亲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却对上父亲严厉的目光,耳边听到严厉的声音:“跪下!”

    楚凌歌慢慢跪下,看着膝下的地砖,脑子有些短路。

    “逆子,刚才那一巴掌,是打你不孝。你听着,你所谓的恩断义绝,只是你一厢情愿,我没同意。”楚苍逸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异常冷静,字字清晰,“无论在法律上还是血缘上,我都是你的父亲。所以,我有权力教训你。”

    他用左手指着墙上那些像片:“列祖列宗在上,你亲口对他们说,你想与我断绝父子关系。你要去登报申明,让全阆然市人都知道。你说!”

    楚凌歌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他死命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他觉得眼睛又酸又胀,有什么东西要突破眼眶落下来。

    “你说啊!”楚苍逸吼。他的声音像撕裂了心脏发出来的,冲破喉咙的时候,仿佛带着血腥味。

    楚凌歌猛地抬起头来,用发红的眼睛瞪着他的父亲,而他父亲,同样红着眼睛。

    “你……不要逼我。”他颤抖着声音道。

    “是你在逼我!”楚苍逸的脸微微扭曲着,他的眼里满是痛苦,“你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我,你折磨小辞、羞辱小辞,你是在折磨柳舒、羞辱柳舒,也同样在折磨我、羞辱我!”

    他胸口起伏,背也有些佝偻,可他的样子依然那么坚定:“我已经说过,我是原罪者,柳舒,他只是爱错了人,他为我牺牲了一切。你同情你母亲,可为什么就不能分点同情心给柳舒?我先爱上的人是柳舒,不是你母亲。错的是我,是我软弱、是我屈服于现实,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你想报复,尽管冲我来,不要冲柳舒,更不要冲小辞。小辞他……他是无辜的!”

    “是!”楚凌歌拔高了声音,“他是无辜的,可要不是为了他,你们会回来么?如果我没有折磨他、羞辱他,你们会回来吗?你今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舒、为了他的儿子。你看重的,也只有他们。”

    “不是!”楚苍逸苍白着脸,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墙上的家训,“你抬头看看,看看我们祖宗留下的家训。我回来,不仅是为了柳舒、为了小辞,我也是为了你。因为你已经变了,你修身不正、处事不公,你用你的恨意蒙蔽了你的眼睛,蒙蔽了你原本善良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身子,他语速缓慢,却无比沉重:“凌歌!我把楚家交给你,是要交给一个敬天畏地、忠恕宽容的男人,你要律己,才能驭人。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打压一位对你忠心耿耿的仆人。小辞对你的忠心,你难道看不到吗?除非你长了一颗铁石心肠!他那么善良、那么单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柳舒的儿子!我问你,他犯了什么错?你不仅打他骂他,还罚他自称奴才。你这样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你的教养吗?”

    他猛地举起家-法板子,一板子砸在楚凌歌背上:“痛吗?”又一板子,打得楚凌歌身子往前一倾,楚凌歌闷哼一声。

    “畜生!我这样打你骂你,你有什么感觉?”

    楚凌歌慢慢俯下身,用双手撑着地面,在低头的瞬间,两滴眼泪落进砖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