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安啊,过来。”师父站在青石破瓦间,转头看过来,“以后你就跟着为师住在这里,知道了吗?”

    师父在檐下负手而立,五官看不真切,声音也虚无缥缈。

    邵凡安隔着老远朝师父跑过去,师父却越跑离他越远,身形看着似真似幻。

    跑了短短几步路,邵凡安累得气喘吁吁,脚步沉的仿佛负重千斤。他眼睁睁看着师父的人影逐渐模糊,背后又传来一道小孩儿的声音:“大师兄。”

    邵凡安转过身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童站在他身后,仰起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儿,奶声奶气地说:“大师兄,我冷。”

    他脸蛋儿冻得通红,软乎乎的小手伸出来给邵凡安看,十个指尖儿也是红的。

    邵凡安蹲下身,把男童的小手攥在手心里,呵出口热乎气对着吹了吹,然后把小孩儿抱起来:“大师兄带你回去烤火。”

    这一开口,他说话嗓音沙沙的,还混着点儿少年人特有的清脆感,邵凡安愣了愣,然后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做梦。

    梦里的他也就十三四岁,怀里抱着自己二师弟,小男孩儿沉得直往下坠,小手紧紧抱着他脖子,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邵凡安觉得难受,张开嘴大口呼吸。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二师弟突然开口,声音变得冷冷地,小手卡在他脖子上摇了摇。

    邵凡安呼吸不畅,本能去掰他的手,脑壳中一片昏沉。他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有什么东西重重往天灵盖上一落,五感瞬间归位。

    邵凡安猛地吸进一大口冷气,而后又狂咳了出来。咳的时候感觉空气挤进肺里,身体恢复知觉的同时,那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也跟着一并回来了,疼得他眼前直发黑。

    “喂,喂!”一双手揪着他衣领在摇晃他,“你是不是要死了?!”

    邵凡安整个人都晕着,魂魄都要给晃散了,他反手握住那双手的手腕,虚弱开口:“别……别摇了……”

    段忌尘冷不丁被碰了手,一张俊脸顿时一皱,抬手就要甩开:“松开!”

    没想到这一下子没甩开,邵凡安本来已经是一副半昏不昏的状态了,这一挥手也不知道是刺激到哪儿了,攥着段忌尘的手劲儿忽地大了起来,拉扯着他的袖子突然就要往他身上贴。

    段忌尘蹲在那儿没个防备的,一下子居然被贴了个满怀。

    这几天,段忌尘过得是焦头烂额,他没干别的,就四处在找解蛊毒的法子来着。家里的藏书他都翻了一遍,长辈不敢问,只能偷偷地查,查来查去别说解毒的方法了,连蛊术都少有记载。他这头心烦气躁的还什么都没查着呢,派出去盯梢的狼影又返了回来。

    段忌尘都快要烦死邵凡安了,可又不能眼睁睁真看着这人去死,他心里再是不情不愿的,也还是跟着狼影过来瞧瞧,结果一瞧,就看到这男人人事不省的倒在了破庙里。段忌尘怕这人真的死在这里,刚蹲下身来查看一番,就被这人抓着手腕又是抱又是蹭的,段忌尘心头火起,怒道:“放肆!”当即就要拍下一掌。

    掌风未到,段忌尘看到邵凡安嘴角未干的血迹,心下稍一犹豫,掌力便卸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