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这眼皮子一沉,等再睁开,人已然是盖着被子躺在了床榻之上。

    手脚是麻的,脑瓜子也是木的,他虚虚地睁开眼,觉着天灵盖就像是被诵经和尚当木鱼敲了整一宿似的,一钝一钝地抽着疼。

    他闭眼缓了一缓,然后迷迷瞪瞪地就想扯开身上紧裹的被子。此时,床边冷不丁传来一道声儿:“老实待着。”

    他紧跟着扭头望过去,江五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师父……”这一下子,邵凡安顿时清醒不少,他摇摇晃晃地想坐起身,江五直接在他脑门上屈指弹了一下,“你受了内伤,好好躺下。”

    “师父,您可算来了……”他把脑袋缩回去,一张嘴,嗓音哑哑的,他自己咳了一声,说:“渴。”

    江五默默瞅他一眼,起身给他倒水去了。他躺在那儿转了转眼睛,打量一下四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小房间里,明显不是青霄派的地界儿,但这房间的格局摆设又隐约有些眼熟。他瞧了半天,没认出来,便问师父:“这里是哪里?”

    “杜南玉的石火峰。”江五端着杯子转回来,再顺手把他扶起来。

    邵凡安接过杯子就是一愣:“杜前辈的……这里是重华?您把我带到重华了?我这是晕了多久?那……”他下意识转头找了一圈,着急了,“那段忌尘呢?他伤势比我重,那他现在——”

    “重华掌门的亲儿子,回自家山头了,自然有最好的照顾。”江五叉着个腰杵在床边,一指水杯,“你先顾好自己,赶紧喝水。”

    邵凡安胡乱抿了口水,又急着问:“他伤得厉害吗?他……他流了不少的血呢……”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来,“还有那个苏绮生,师父,苏绮生在断崖边被天雷击中,落崖了,我亲眼见到的,他——咳咳!”

    他话说得急,说一半还被呛着了,这会儿捂嘴咳了两声,震得自己胸口直疼。

    江五在他后背拍了两下:“你急赤白脸的做什么,段忌尘伤得确实不轻,不过好在体格硬底子好,再说就他这个年纪,骨头断了第二天都能给你长回来,他就在你隔壁屋躺着呢,人昏着还没醒,你不用过于担心,有杜南玉跟那儿坐镇呢,那点儿伤难不住她。”

    邵凡安一听这个,眼睛都瞪起来了:“他骨头断了?”

    “……你倒是挺会捡话听。”江五眼睛也瞪起来,“没断,一身的骨头都好好的呢,就是受了内伤,肩膀上还有些外伤。”

    邵凡安一听他师父这口风儿,立马知道了段忌尘无性命之忧,也没缺胳膊少腿儿,心中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捧着手里的杯子灌下好几口水。

    江五眯缝着眼瞅着他,顿了一下,补了一句:“就是有外伤,伤得应该也算不得重,不然人昏了还能抱着你死活不撒手呢,手劲儿还挺大。”

    邵凡安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听见这句差点儿又给呛出来了。

    江五糊弄事儿似的给他后背胡噜了两把,又搁那儿追了一句:“你攥得倒也挺紧,你师父我掰了半天才给你俩扒拉开。”

    “是、咳、是吗。”邵凡安脸皮子一紧,想起他俩昏倒时叠在一块儿的那个姿势,赶紧半尴不尬的硬转了个话茬儿,“师父,您老好意思提呢,您和那一群前辈谋的那是什么破计划啊,怎么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去围剿苏绮生,怎么还能把人给直接引到青霄山上来了?”

    这茬儿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江五那脸色顿时一变,明显是气头上来了,把袖子一撸,杵在那儿变着花儿的大骂苏绮生,骂了得有大半炷香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