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菊花寻思过来了,五爷还好心的向她解释:“你知道我那一炕小鸡仔,冬天更不好养活,就怕见风,再说人来人往的,谁知道带没带菌?到时候他们跟你学习就行了,不用再往我家里带。”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今天带代副部长他们去看你孵小鸡吗?夏菊花很想问问五爷,咱们讲点理行不行,那不是她非得带去的,是代副部长自己要求的。

    再说,五爷不是一直孵小鸡,不咋出屋了吗。人都说不咋跟人交流的人,脑筋有时候会不够使,到五爷这儿,咋主意还是一套一套的呢?

    最终夏菊花并没问出口,因为这样有心情与她开玩笑的五爷,是她愿意见到的——有心情开玩笑,说明心里是安乐的,看得到生活中的快乐之事。不管是五爷还是七奶,能保持这样跟她开几年玩笑,瞪她几眼,才让她的生活更有乐趣。

    带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夏菊花变得更加忙碌起来:眼看着又到年底,五爷的生日该操办起来了。今年平安庄的猪养到了五十头,已经交到收购站四十头,换回了近八千块钱,留待来年给社员分红时加进去。

    剩下的十头猪,陈秋生已经跟夏菊花和五爷商量过了,九头分给社员过年,加上剩下的一头,都留到五爷过生日的那一天杀了,全平安庄的人一起连吃杀猪菜带分肉,好好热闹热闹。

    尽管五爷嘴上说着不用那么浪费,就算是杀猪过生日,也应该他自己出钱。可那嘴咧的、眼睛眯的、脸上褶子皱的,无不显示他对自己生日如此被重视十分自豪。

    夏菊花知道五爷自己有钱,别说过生日杀一头猪,就算再杀两头也够了。可她并不同意:“眼看着咱们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你老人家就让我们借你生日高兴一回。以前你过生日是我们各人尽各人的心,单独给你添菜。现在大家不想单独给你加菜了,你老人家不会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吧?”

    五爷不由笑骂道:“可不就是怕你们觉得我是个麻烦,不愿意给我过生日了。看吧,今年是不想给我加菜,来年一定连生日都不想给我办了。”

    话虽如此,五爷过生日全生产队的人一起聚餐的事,再次敲定了。

    夏菊花的事儿可不止这么一件,她又到编织组走了一圈,得知年前的订单都已经发出去了,大家现在编的,都是今年好销的品种,准备存些货给来年打基础。她便跟赵仙枝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从腊月二十六开始,安排好值班的,轮流放个年假。

    听说年假可以放到正月初六,赵仙枝这个大嗓门直接嚷了起来:“可算是能放假了,我都几年没给家里忙年了,今年可得好好给他们过个年。”

    她说到最后,声音咬的挺重,夏菊花怀疑她在正话反说,这个年的过法,很值得李常旺加小心。不过就算赵仙枝折腾也只是折腾李常旺,他们两口子打打闹闹半辈子了,应该折腾不出啥新花样。

    搞定编织厂,方便面厂和粉条厂稍微有点难度:外售订单可以停上几天,部队的订间都是加急的,一有需求马上就得供货。

    常春芽对夏菊花为此犯愁有些奇怪:“咱们一向都是两班倒,过年的时候让大家只上白班,大伙就能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了。”

    夏菊花不由笑了:“人家本来就是过年,还用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常春芽也发现自己后半句是废话,只看着夏菊花笑没辩解。夏菊花则向她道出自己的心思:“我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个厂子的人,听说编织组放那么长时间的假,心里有意见,干起活来不尽心。要是出点质量问题,咱们牌子砸了是小事儿,战士们吃坏了就是大事。”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别看编织厂只是平安庄生产队的厂子,可酸辣粉厂和方便面厂的工人,同样会把双方放到一起比较。

    尤其是酸辣粉厂和方便面厂,都招了些女工,如果听说编织厂妇女们一放假就放十天,心里难免失衡。妇女们扯起闲话来的本事,夏菊花是一眼也不想看。

    陈秋生觉得夏菊花不必担心:“听说城里工厂工人,过年过节上班的,都有加班费。实在不行咱们也给大家发点加班费得了。或者有人觉得自己过年歇不着,等年后安排他们轮班歇几天也行。”

    这的确是一个平息怨言的办法,夏菊花其实早已经想过,却受了上辈子的影响——她记得上辈子好些人宁可不要加班费,也愿意回家跟亲人过年,所以忘记在两个厂子上班的人,都守家在地,天天能跟家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