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睡醒了,昏暗的太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旅馆靠近马路,大货车和跑车轰隆隆地压着马路而过,嘈杂的噪音总不让人好睡。计江淮拿起手机一看,新手机上竟然显示有23次未接来电,计江淮一看电话号码就知道是乌以沉,他虽然把乌以沉的手机卖掉了,但电话卡还是乌以沉的,这23次未接来电分布在凌晨12点至早上8点,而现在已经早上10点了,想必乌以沉是熬不住夜才停下了拨打。计江淮赶紧把来电号码拉黑,还把所有来电记录都删除了。

    计江淮起床想洗个脸,他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皱起了眉头。虽然付了150元房费,但这间旅馆本质上还是60元的廉价自建房,所以配套设施极为简陋。狭小的浴室里没有干湿分离,只有一个蹲坑和一个悬空洗手台,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热水器,靠高度来给水加压。蹲坑里残留着黄色的锈渍,洗手台没有镜子也没有置物的架子,连一次性牙膏和梳子都没地方放。洗水台的废水管拖拉在地上,废水就顺着地砖流进蹲坑里。

    计江淮想着很快就退房了,便忍忍算了,但一拧开水龙头才发现连热水都没有,时下的天还很冷,用冷水刷牙洗脸无疑是酷刑。

    冷水刺痛牙龈的感觉很难受,一次性牙刷毛很硬,牙膏怎么戳也戳不开口。毛巾上破了几个洞,旅馆不仅没扔掉还循环洗了几次,连破洞上的毛线都被洗出来了。洗水台的废水管也是破的,脏水溅湿了计江淮的裤子,塑料拖鞋也被弄得湿哒哒的。一切一切的不顺利都加重了恶心感,计江淮把破毛巾丢进垃圾桶里,他在心里说着脏话。

    离退房还有些时间,计江淮把袋子里的现金又数了一遍,加上之前他在乌以沉书房偷拿的零钱,一共是22186.5。

    两万块够他租一间很好的房子了,再去菜市场买点便宜的锅碗瓢盆和菜,也够维持一段时间,就算不够,也可以找卓业预支点工资。

    计江淮得赶紧去卓业了。他摆弄着新手机,借旅馆的wifi下载了很多可能会用上的软件,他查了一下导航,现在这里距离卓业有26公里,打车要50块,坐公交只需要5块,但要两个多小时,权衡之下计江淮决定有些钱不能省,便让在退房时让旅馆前台帮忙叫了一辆的士来,的士师傅稀奇现在还有人带现金出门,便多嘴问了几句,计江淮也觉得自己现在很可疑,在车程的半小时里,计江淮给自己编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他是从乡下来大城市打工的。

    因为是从乡下来的,所以没有像样的行李箱,所以才会用现金,只要这么一说,那些自以为很懂的人就会投来同情的目光,还会假模假样地指导几句在大城市里生存的道理。

    的士开进了一条偏僻的公路,之后又过了一道桥,横跨了一条河,再拐进了一条像公园的路。道路两旁都是花草,远处还有广场和低矮建筑物,计江淮贴近车窗朝外看,在草地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招牌,上面刻着五个红色的大字——“卓业工业园”

    的士停在工业园的门口,计江淮付了钱就下车了,他紧紧攥着两个环保袋,刚靠近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保安问他来做什么的,计江淮说来应聘的。

    保安却表示最近没有招聘会,让计江淮拿出通知来。

    计江淮解释道:“我没有通知,我是直接跟你们老板说的,他让我直接来报道。”

    保安不耐烦地问:“哪个老板?你说出他的名字来,我给你问问。”

    计江淮说:“卓清晨啊,他昨天亲自跟我说的。”

    保安挑了眉,嘲讽道:“还卓清晨呢!你要是真的认识我们老板怎么可能没有通知?他跟你说给你什么岗位啊?”

    计江淮的冷汗要冒出来了,细想一下卓清晨只说了让他来卓业,但来卓业做什么一概没提,计江淮就这么傻乎乎地信了,还直接跑出来了,什么也没问清楚。

    计江淮急得脸都红了:“他昨天当面跟我说的,他说让我来卓业,有人会接我的,但具体的我没问清楚,你跟、你跟你们经理说一下吧,他会知道的!”

    保安摆摆手,说:“你先说清楚哪个经理,我们这里那么多个生产区,每一个厂区都有一两个经理,几十个经理我哪知道你找哪个!”

    计江淮慌乱了起来,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新手机里不可能有卓清晨的联系方式,他拉黑了乌以沉,也不可能找翟高武帮忙。刹那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到最坏最糟糕的结果——他被卓清晨骗了。计江淮以为卓清晨说到做到,原来只是在骗他的吗?他这么愚蠢地轻信了卓清晨的谎话,还删掉了卓清晨的偷拍视频,要是一切都是卓清晨设局骗他的呢?现在能接纳他的地方没有了,能反过去要挟卓清晨的证据也没有了,他还要因为擅自出逃要被乌以沉抓回去打一顿。他现在醒悟过来了,他真的是被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了。

    计江淮从袋子里掏出几百块钱,他想要塞到保安的手里,被保安一掌推开了。

    保安严厉道:“干什么!你拿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