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木长青与柳杨二人一夜未眠,也没能让穆箐雪在早晨众人的期待之下醒过来。穆子严失落了大半天,连饭都没胃口吃,被穆箐妍逼着吃了半碗简直是味同嚼蜡。

    邱哲已被关入天牢,昨夜大概一整夜都不会太好受,穆子严吃完了那半碗饭,同北轻尘请了令,亲自前往天牢审邱哲。

    天牢整日关押着一群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的囚犯,走到外围一里处便能闻见天牢处传来的恶臭熏天,一般人是受不了这样的味道的,得亏穆子严此时此刻愤怒而失落,一时没将那些味道闻出个所以然来,他带着北轻尘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抵天牢里的“奢华”独间。

    怕重犯齐聚一堂迟早会造反,因此独间的囚牢一般会用来关押重犯,对于其他普通的几人到十几人不等的关押人囚牢而言,确实算得上是“奢华”的了。

    经历了一晚上的严刑拷打,邱哲已然狼狈不堪了。穆子严在这般愤怒之际还能记得先看一眼邱哲的罪状已是实属不易,在看到此人即便死到临头了还敢满嘴胡话的据理力争他的三妹是个冒牌货,心中名为“倘若可以我必然要撕烂此人的嘴”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快要将他烧昏头了。

    穆子严叫牢头开了邱哲的牢门,自己强压着怒火走进去,那邱哲被打了一晚上,浑身都是血痕、上半身的衣服几乎被鞭子打烂了,简直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脸上也满是血污、头发乱糟糟的,与昨日第一眼看见时的翩翩公子相比简直是连乞丐都不如了。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穆子严略微咬牙的开口说道,邱哲气息略显微弱,眼神却依旧是目光如炬一般的盯着穆子严,穆子严无视他的目光,接着道:“你为什么一直说我三妹是被别人顶替的?”

    “呵…呵……”邱哲略快的喘了两口气,而后声音沙哑得叫人听着便难受极了,穆子严眉心微皱了一下,听他哑着声音断断续续道:“你们、全部都……哈哈……全部都被她骗了!骗了!她就是、是一个骗子!她没有心——没有!”

    “我只要你回答我的那个问题,其他的话不论你说得多么显真,我一概不信。”穆子严眉心紧皱的强调了一句。

    “我七岁入……莫华谷,雪国莫华,那是、咳咳……是雪国最顶尖的、杀手组织——雪国上下没有哪个人是、是不想进去的。”邱哲瞠目欲裂,他说着自己先自嘲的笑了一声,而后便低沉的、暗哑的“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入得莫华,温饱无忧。这是雪国每一个人在孩童时期便明白的事情了……哈!雪国是九国之中位置最不好的一国,几乎没有几个月温暖的日子可过,人们寻不到好的生计、维持不了一家生存,多的是饿民穷人,富人酒肉穿肠过、穷人多为冻死骨。哪个穷人家的孩子不想入莫华呢?”

    “这些与我的问题又有何干?”穆子严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一个在他看来已经一只脚入黄泉的人废话。

    “有何干?当然有——”邱哲死死的盯着穆子严,近乎疯狂般的道:“我的爹娘曾也是莫华谷的人,可是因为有了我,他们放弃了莫华谷。莫华谷对待旧部是挺好的,可是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钱,我爹娘总想要给我最好的,所以我家也渐渐的没钱了、我们也开始穷途末路了。”

    “是她——你们嘴里的“穆箐雪”,在我七岁那年带着莫华谷的人来到我家,她问我:‘倘若此刻给你荣华富贵的机会,你愿意来么?’,我早就受不了了……我答应了她,即便我爹娘极力反对。”

    “你最好不要再跟我说这次废话,我的耐心并非很足,我的妹妹还在床上躺着不省人事、你还敢在我面前诋毁她?!”穆子严随手抓过一把长鞭、怒而挥鞭,邱哲的身上便多了一条血痕,他闷哼了一声,竟咬牙忍住了。

    “我、我一句也、不、不是废话!”邱哲几近怒吼,他眼睛通红,又咬牙切齿道:“不是废话!只是你们所有人都不信!你们根本不信!你们、你们本就是一伙的!你既什么都不肯信,又何必、哈——何必来问我?!”

    “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要一直诋毁我妹妹,我从未问过你你的过往如何!”穆子严上前一步揪住了邱哲破碎的衣领,他比邱哲高了半个头,直接将他往上领起与自己平高,怒道:“我他娘的没有兴趣听你究竟有什么从前!老子他娘的在问你为什么要诋毁我三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哈…哈……”邱哲急喘了两声,含混着声音的笑了两声,说道:“你问我究竟是为什么?你怎么不先、先去问问咳咳…问问你那所谓的好“三妹”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你敢、敢去当面问她么?哈……即便你敢问,她也不会告诉你实话的……她从来如此!”

    “五年前风雪二国之战的起源在于她派人伪装风国使徒入雪国皇宫刺杀雪国皇后!她派的人是我爹娘!我爹娘!!”邱哲说道最后几乎破音,他声嘶力竭、他愤怒绝望,穆子严一时竟叫他眼中恍如实质般的悲痛绝望刺住了,下意识的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邱哲说道激动处、泪如雨下。

    他隐忍了数年,再苦再累也不敢叫自己哭一场放松下来,他怕他一放松便撑不住了、怕自己一放松便想死了算了,可他不能——至少不该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便去死。

    “然后呢?”穆子严抿了抿唇,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入内,变成了漠然冷静的一个人。

    “她挑起两国战争,她借我父母的刀杀了雪国皇后、最后又借了雪国皇帝的刀杀了我爹娘!你到底他娘的懂不懂?!她最擅长的是伪装和借刀杀人啊!你到底明不明白?!”邱哲怒吼着、他怒极生悲,手脚上捆着他的铁链因为他的挣扎而碰撞出“铛啷”的声音,嘈杂且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