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我就吃了五分饱。”花棹拉着苏执琅的手指,在自己的肚子上戳了戳,“你看,是不是还瘪着?”

    苏执琅还未回过神来,花棹当他答应了,勾着食指,“你要走快一点,竺晚说老饕面馆那边不等人,一晚上就卖一百碗,排不上队就吃不到了。”

    苏执琅盯着花棹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喜欢吃炸酱面?”

    花棹转过头来,用手摇了摇他的指尖,“当然喜欢。我还听下人们都说长安城里,老饕的炸酱面乃是一绝。”她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盛着星光,“好不好?”

    “你知道那家店在哪里吗?”他反问。

    “知道。”花棹用嘴衔着糖人,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竺晚给我画过一路线图,我好好地揣在兜里呢。”

    苏执琅记得,在行尸令的时候,那个时候花棹面黄肌瘦,特别馋炸酱面。

    她不吃肉,肉丁全部留给他,唯独喜欢面条裹上汤汁黏糊糊的味道。

    每次他在外面做任务回来,都会绕道给花棹带一碗,行尸令离得远,那面馆的面条韧性十足,仍留有嚼劲,花棹每次和他分食,吃得特别高兴。

    连着他也迷上了那廉价的炸酱面的味道。

    通往老饕面馆的那条路他走过千千万万遍,十岁以前是为了深夜等待他回家的小姑娘,十岁以后,还是为了那个嘴馋的小姑娘。

    “我知道怎么走。”他拉着花棹手往前走,心里的温柔徐徐溢满,连同脸上的表情也被渡了一层柔光。

    苏执琅熟门熟路,带着花棹绕来绕去,终于站在了老饕面馆前面。

    老饕面馆的摊子远离长安闹市区,陈旧却干净,二十多年过去了,依旧穷酸落拓,人满为患。

    每个食客都安静地守着摊子,等待着自己的号。有些人等不及,就去隔壁的云吞铺子里解馋,林嫂云吞也是这巷口一绝。

    一百号早就排满,花棹也没走,眼巴巴地看着陶嫂下面条,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花棹馋兮兮的可怜劲儿。

    陶嫂是唯一的店主,她是一个寡妇,本是一个孤儿,从记事起就在人家面条铺子里游荡,被铺子的老夫妻的儿子看上了,收为童养媳,及笄之后便嫁给了老夫妻唯一的傻儿子。

    没想到出嫁那天,傻子被强制应征去当兵了,陶嫂便一边在铺子里帮忙,一边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没想到这一等等了十年,把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老夫妻一起埋葬了,也没等到自己的丈夫回来。

    没消息总是有盼头,有消息了,她收到的就只剩下一抔黄土,傻子直接为国捐躯了。

    然后陶嫂就再也没有嫁人,和隔壁摊位的林嫂一家相互扶持,守着铺子维持着生计。

    陶嫂擀面的手艺一绝,调炸酱的用料也下得实在,绝对童叟无欺,因此常常天不亮就有食客慕名前来,直到晚市结束才收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