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肯吃东西就好,”王徽点头,“那猪手于她伤处有益,你打量着劝她多吃些。”

    魏紫应了,见王徽搁了筷子,就奉上茶水让她漱口,一边要叫小丫鬟来收拾杯盘。

    王徽忽然叫住她,踌躇一会,微皱了眉头,“魏紫,你们……可会觉得我——虚伪?”

    魏紫愣住,“……少夫人何出此言?”

    王徽叹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窗外风光正好,微风习习,正午的阳光被老银杏的浓荫遮盖,洒下斑驳光点,隐约可闻白鹭鸟啁啾之声。

    她向来意志坚定,自信而不刚愎,对于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反复,更不会犹豫软弱。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些妹子们,她竟罕见地有些举棋不定。

    她又叹了一声,徐徐道:“她脸上的伤是实打实的,日后留疤自也毋庸置疑,而我……嘴上说着与她同甘共苦,却不过是在脸上贴块东西了事,况且我也不会一直都这么贴着,若她一直走不出来,我也不可能为了她就不顾大计。”

    “这般——”她转过身来,看向魏紫,因背着光,魏紫是看不清她脸上神情的,故而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流露出犹疑和疲惫,“是不是和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去安慰她的人无甚两样?是不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她若回过味儿来,会不会怨我?”

    魏紫怔愣半晌,一颗心忽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少夫人这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让豆绿听了去。”她深吸口气,压下鼻间的酸热,微笑着说,“若教她知道,该埋怨您看轻她了。”

    王徽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要如何呢?寻常出了这等事,便算再亲的人,也不过是陪着哭几场,劝慰几句罢了,纵是亲生爹娘,也断没有陪着一块毁了容貌的道理。”魏紫一直不错眼地望着主子,目光柔软又含了几分心疼,“您也确是没到那份上,但这般……贴了这东西,又跟自毁容貌有何区别?”

    “还要如何才能更显诚意?您早就做到极处了,这大半年来对添香馆颇多照顾,便算先头有些事体,您也早已还清了,再不欠她什么,难不成真要把您自己脸上也烧一块才行?”

    “豆绿历来便极有分寸,若非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她一时想不开,也万万不会让您出此下策来宽慰她……”魏紫言辞恳切,甚至朝前走了两步,“她若是个不知好歹的,您也不会下大力气招揽她,是不是?”

    “主子,您素来豁达,可千万莫因此事钻了牛角尖,做出什么事来伤了自己!”魏紫越说越急,一时眼圈又有点泛红。

    王徽长舒一口气,撑着额头低笑了出来,而后拉过魏紫,拍拍她的手,“多谢你开解,是我想左了,竟险些画地为牢。”

    魏紫兀自着急,“您不会又去往脸上划一刀什么的吧?”

    王徽失笑,“你主子在你心里竟是个夯货不成?”又拍拍她脸颊,“好了,我已想开了,你不必担心。去歇息一阵,过会子絮来了,我要考较你们几个拳脚功夫的。”

    魏紫踌躇半晌,仍有些不放心,但看着王徽又恢复了平日的淡静,只得点头退了出去,一边吩咐小丫头去收拾午饭碗筷,一边想着这几日定要看牢少夫人才好。

    王徽看着她的背影,却还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