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堂平年近六十,进太医院时年仅二十,复又待了三十年,都是小小副使,却在五十岁那年,靠着帮薛贵妃铲除异己步步高升,官至正四品太医院提点,子侄皆在此后谋得一官半职。

    殷瑶死时,他还活着呢。

    她死后一两年,方家查出薛贵妃勾结太医,残害皇嗣的旧事,这才将荀堂平抄了家。

    荀堂平给殷瑶看诊,开了一副和上辈子别无二致的药方。

    殷瑶吃了五年,那味道太苦了,苦得她单只听见名字,就想吐,她深深地望着荀堂平,荀堂平心头一颤,殷瑶眼中的黑沉让他心惊,不自觉躬身道:“公主如此看臣,可是有不妥?”

    殷瑶道:“无。”

    荀堂平不解地看她,殷瑶状若未察,只是转头吩咐英珠送客。

    英珠送了崔秀和荀堂平,看见桌上的药方,欲将方子撕了。

    殷瑶拦住她:“英珠,这是做什么?”

    英珠埋着头,不敢回答,直到殷瑶又问,才咬牙低声道:“公主,那薛贵妃不是好人……”

    内殿中只有她二人在场,静悄悄的,英珠忍不住抬头。

    殷瑶肤色沉白,面容平静,透白指尖敲在檀木小几上,哒哒作响,这肃穆从容,宛若无悲无喜的菩萨。

    英珠心头微滞,抱了必死之心提醒道:“这药方里有一味药,虽能止咳,可若用量不慎,长期服用,不仅伤肝,还会令人痴傻……”

    “哦,竟是如此?”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

    殷瑶垂眸看方,边看边问:“英珠,你会医术?”

    英珠咬唇道:“奴婢祖祖辈辈在城南开设药堂,自小耳濡目染了些。”

    “城南药堂……”殷瑶问她,“白海业是你什么人?”

    英珠周身一颤,当即跪下:“罪臣白海业是奴婢祖父。”

    天元十一年,太医白海业贻误大皇子病情,致其耳聋,被陛下降罪,阖家七十三口,男丁斩首,女子充入掖廷为奴。

    那一年,英珠十五岁,被毁了婚约,没入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