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不用你来提醒,清乡委员会卖给我的四千吨大米和六千吨粗粮,我已经有了分配计划,这里的动静瞒不过日军,我准备把两千吨大米运到沪市,作为宪兵队司令部和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军粮,这就取得了军方的保护,剩余的两千吨,暂时先存放在十六铺码头的仓库里。”

    “六千吨粗粮绝不能经过市政府的粮食部门,那样转眼就会到那些奸商的手里,但我会建议由市政府出钱购买,然后由我来分配,这样大家都能得到好处,我打算一半作为公粜粮食,一半直接运到闸北的营地作为救济。”

    “沪市的情况太凄惨,因为缺粮的缘故,不能说是饿殍遍地,可天天都在死人,大米的价格太高,一般老百姓根本买不起,如果再不得到缓解,沪市会出现大问题的。”陈明翔皱着眉头说道。

    就算是把这些粮食运到沪市,也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四百万人的沪市每天都要消耗最少一千吨粮食才能勉强维持生命,六千吨粗粮,只能给市区的市民暂解燃眉之急。

    日伪对沪市实施的是粮食配给制度,按照标准是每周三升米,正式推行配给制度后,每周配发一次,每次一升米,可从实施到现在,每人每周仅仅能够领到零点七升,也就是每天一合的分量,蒸米饭是想都不要想的,顶多就是熬点稀饭,这样不饿死人才怪呢!

    周海文不言语了,他知道根据地的老百姓苦,但也知道沪市的情况,夺了沪市的口粮来弥补根据地的粮食缺口,组织上也不会同意的。

    “明翔,能不能私下卖给沪市的地下党组织一批平价粗粮?他们目前生存环境很艰难,组织上没有多少经费,自己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就买不起黑市粮,我是有心无力,赚的钱都用来给根据地采购物资了,没法支援沪市方面。”周海文说道。

    他借助华通贸易公司的渠道和人脉关系,私下做买卖赚了不少钱,可他除了必要的开支和成本,利润都变成了各种物资。

    根据地现在是什么都缺乏,像是药品、棉布、五金工具、火柴、煤油、纸张、油墨和染料,还有无缝钢管、硫磺、电子零件等等,这些都是急需的物资,前者是生活所需,后者是作战所需。

    “不要瞎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那边和我也有联系,需要粮食的时候自然会和我张嘴,就你这样不成熟的言行举止还做地下工作,我可真有点担心。”

    “虽然我们是同学加好朋友,但我可要警告你,现在梅机关情报组正盯着找我的茬,你做事的时候多长个心眼,不要被人揪住尾巴,大宗物资移动必须提前和我说,要是出了纰漏,当心我和你翻脸!”陈明翔严厉的说道。

    周海文眨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他这个同学一言九鼎,说到肯定能做到,再说,他负责的工作和沪市物资采购小组不能发生直接联系,这也是组织的纪律,说这种话明显违规了。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陈明翔好像对这里面的道道,比他都要清楚的多,难道是在日伪的特务机关混的时间长了,无师自通了?

    不过陈明翔的话,还是让周海文生出了警惕心,他现在掌握的地下交易渠道,可是关系着苏省两个抗日根据地的需求,是万万不能出现问题的,陈明翔既然特意点出来,那就是意有所指。

    陈明翔和梅机关情报组的恩怨,他是知道一些内幕情况的,从当初的小岛成子到现在的北泽平,沪市地下党组织都有情报传递给他,原因就是为了更好地掌握局面,依赖于陈明翔的庇护,完成组织上交办的任务。

    北泽平要对付陈明翔,很可能会从华通贸易公司下手,如果走私的对象是国统区,梅机关是一点招都没有,这是日军默许的事情,可如果察觉到违禁物资流入抗日根据地,陈明翔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对山城政府和地下党,日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你就放心吧,我亲手打造的这条物资运输线一直很隐蔽,公司职员虽然知道是我和国统区哪些公司做秘密交易,但即便被日本人知道了,我顶多也就是走私,各地的宪兵队和警察局,也会出面进行保护,他们都拿着我的分红,这是和你学来的手段。”

    “国统区和我做买卖的公司,同样不知道我的底细,他们收到我的货就给钱,或者是提供置换的货物,后续的货物流向从来不问。这两年我都是和固定客户做买卖,没有新增一家合作商。”

    “既然日本人在搞针对性调查,那我就对物资交换的各个环节严格把关,并且把这个情况尽快汇报给上级领导,提醒我们的人员注意保密,担任苏杭货物转运的,是一个表面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公司,这里面都是我们的同志,完全可以信任。”周海文说道。

    “你倒是跟着学了不少东西,但我要提醒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警告你不是没有原因的,北泽平这个人很难对付,我都无法掌握他的行动,能查到你的公司在做走私买卖,很快就能查到你在苏沪地区的转运公司,要是麻痹大意,会带来极大的损失。”

    “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就会被人发现,五六月份向国统区走私的事可以做,但是向根据地运输物资的行为先不要动了,等七月底的时候再说,你和你的同志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仔细观察到底有什么人在监视或者接触你们,然后摸清楚对方的底细。”陈明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