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看起来真是心无挂碍,似乎是酒意上涌,竟然又睡死过去。

    朱雀悄悄停了手,想移个枕头来替换自己的腿,谁知宣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轻声呢喃,“不许走。”

    “殿下,我来是有要事……”

    宣王微睁右眼,“今日有雨,稍停片刻也可。”

    外头太阳好着呢。

    朱雀想辩驳又不想造次,毕竟上一世在他手底下做惯鹰犬,“听话”二字几乎已经刻进血脉里,顶嘴后果严重,她可没疯。

    “我就知道睡不成。”宣王似乎是读懂了她的心事,没奈何地起身,对着墙壁发了一会呆,才放开她,“你去喊人打水来。”

    朱雀没奈何地喊人来服侍他洗漱更衣,他的宠婢青月不知去何处办差,这几天都没见人影,她才想退出去找林牧讨两碗酒来浇心中块垒,谁知被宣王喝止了。

    侍婢在为他梳发整冠,他对镜出神并不回头,只道:“你过来。”

    朱雀站到他跟前,又被他拉近了,重新帮她系了腰间的丝绦——这般亲昵的小事,他做来纯熟无比。

    “让林小侯爷带人陪沈珘去办药材事,我跟你去看船。”宣王抬眸望她,两眸灼灼生辉,“福王为何要对朱家下手,你想通了吗?”

    朱雀复仇过程中前世拼出来的线索,大概是福王与崔家结盟,又想拿捏着崔徵,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情报是自己父母死后,有能够救崔徵的医书灵药藏在朱家。

    朱家灭门之祸因此而起,她带着朱家的唯一遗孤朱晏投入宣王门下,再一年多崔徵病亡,她也就无用了。

    宣王提起这个话头,成功轻移了她的注意力,立即喊林牧去约沈珘。林小侯爷昨夜与宣王共谋一醉,早上起来又在院子里煮还魂酒喝,此刻微有醺然之意,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喜是愁,转身就走。

    朱家定好的楼船并非新制,而是韩掌柜帮忙联系的,这艘船下水三年有余,只往返了一趟大食、天竺,便一直停在港口,正巧朱家要买船,韩掌柜便做中人促成此事,原主负责修缮之后,交给朱家。

    因着宣王之故,朱家现在以朱雀意见为主,她又将船上事务全都委托韩掌柜,并没打算去看船。可是……宣王说要跟她去看船,她也不能反对。

    所买的楼船长近四十丈,六桅二十橹,无法驶进内河,只能停在江阴码头。宣王使人知会了朱老爷子,两人乘车,带了一队护卫出了金陵城往码头来。

    乘轻舟顺江而下,大概一日能到江阴。

    朱雀想着自己的心事,到地头要下船时,才发现宣王不知何时握了她的手,正望着她出神。

    眼前这人太熟悉了,朱雀心里生不出一点反抗之意,要不是朱家危机还不算完,她甚至想着一头扎进长江,水遁万里之外。

    “你我从此不管世间琐事,自由自在做江里两尾鱼多好。”宣王望着她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