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镇后衙,石全彬对杜中宵道:“待制,杀降不祥,你不杀捕获的契丹人明白,也觉得对。可武都指挥使在敌军已退,入城又不审讯,杀了二十余军兵,此事该当问责。”

    杜中宵淡淡地道:“刘淮是他爱将,被叛军所杀,许多人都看在眼里,何必审讯。”

    石全彬道:“那些人罪也应得,可也不是一个将领能擅杀——”

    杜中宵摆了摆手:“此事就这样了,不必再多论。朝廷怪罪,自有我扛下来。”

    石全彬见杜中宵神情不好,便不再多说。一场大胜,正是该庆功的时候,没必要为这么一件事情跟杜中宵争论。虽然说是副帅,实际石全彬在军中没有任何具体职权,还真就是个监军。

    前面衙门里,几人正在起草上奏的捷报。时间太紧,所有人的军功不可能这个时候算清楚,只能先提几个重要人物。这些人中,刘淮最重要,杜中宵亲自定的军功第一,让许多人发愁。

    一场大战,外面宋军的死伤人数,还没有城中因为内乱死的人多。刘淮在关键时候,把这座军城守住,没有让契丹人进来,避免了无数的意外。仗打成这样,跟刘淮的关系非常大。

    阵亡的最高级别将领,竟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让杜中宵非常不舒服。胜利的喜悦,被这件事冲淡了许多。这是当年自己建起来的城池,没想到几年时间就沦落到这步田地。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报,城外两个契丹人,说是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使节!”

    杜中宵听了,道:“让他们进城,前来见我。”

    亲兵出去,杜中宵对石全彬道:“契丹人撑不住了,这是来求和了。”

    石全彬奇道:“他们大部都已经退走,死伤不过数千人,逃了为什么来求和?”

    杜中宵笑着道:“近万大军,一天怎么过得了黄河?再过一两天,契丹大军才能到黄河岸边。耶律重元逃的时候,可没能带走军粮,后面数千骑兵跟着,跑得了他!——团练,我们去见见契丹人。”

    说完,长身而起,与石全彬一起,到前面正堂去。

    正堂坐定,不多时,卫士领了两个契丹使节进来。一人契丹装束,一人汉人装束,正是契丹传统。

    两人上前,契丹装束的人拱手:“奉国节度使萧良德、卫尉卿陆孚,奉本国皇太弟命,来见将军。”

    杜中宵没有起身,拱手道:“天章阁待制、河东路经略副使、管勾六州兵马杜中宵。来呀,给两位使节设座,上茶。”

    两人落座,萧良德道:“原来是杜待制,大王命我等问好。”

    杜中宵道:“有心了。两位前来,不知带了贵国皇太弟的什么话?”

    萧良德道:“此次两军战于唐龙镇,一切皆因守将俞景阳而起。他派人告诉大王,此地原是党项所属,不久前党项向本朝称臣,划此地为本朝之地。俞景阳听闻,欲将此地献于大王,致有今日。”

    杜中宵道:“这些话不说也罢。此地归属明白,来家本就是宋臣,这里又有大宋兵马,岂有归属党项的道理?此战是你们侵宋地,最后被赶走,是非清楚明白,不必再说其他的了。最后两国如何,自有朝廷与你们理论。我奉命守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