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丝丝的秋风,吹佛着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吹黄了绿草,染红了枫叶。嫣然、钰舒和钰雅从坤宁门走来,并肩走在御花园。一片枯叶飘落,嫣然随手接住,缓缓道:“霜景催危叶,今朝半树空。”钰舒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抬头,看着飘飘落落的树叶,笑着打趣道:“嫣然是想家了吗?”嫣然笑了笑,将手中的枯叶丢在地上。

    钰雅问道:“岑贵人的家远在南方,这北方的气候是否还不能适应?”嫣然笑答:“南北气候差异,确实很难适应。入宫三个多月,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再说,即使不能适应也要学会去适应。嫔妾只不过看这落叶枯黄,不免为它们伤感。想当初它们在春天的时候是如何翠绿,如今却要落得枯落凋零,甚是惋惜。”

    钰舒挽起她,笑道:“嫣然错也,枫叶并未枯黄,反而被秋风越吹越红。你只想到秋风让翠绿的落叶凋零凄凉,却未想起秋风也染红枫叶,让人们不禁对枫树赞美。可见,万事都有两面,若是你只想它一面,那么它另一面的光景便会错过。”

    嫣然笑道:“舒尔豁达,想法自然比我多。我也只能想到一面,忽略它的另一面。”钰舒笑了笑,静了片刻,钰雅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适宜外出,还是在寝宫里舒服些。”钰舒笑道:“姐姐可是冷了,若是觉得冷,我们便回去吧!”钰雅点头笑道:“确实有些冷。”

    嫣然问道:“这便回去吗?我还想再走走呢!”钰舒看着钰雅,笑道:“姐姐先回宫,我再陪嫣然走走。”钰雅颔首,携碧珠先回宫了。

    钰舒和嫣然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便在万春亭坐下休息。钰舒突然想起珍妃被投的那口井,便想去找找看。自己曾是南方人,对故宫也不熟悉,只在年幼的时候,爸妈带自己来过一次。那时听说珍妃井不对外开放,也没有多留意。她看着嫣然,问:“嫣然,你可知这宫中哪里有井?”

    嫣然甚是诧异,笑问:“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找什么井,你还想打水不成?”她一面说一面看着钰舒打趣道。钰舒努了努嘴,略想了想,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说这宫中如此大,需要有多少口井才能供这宫中的人吃喝。”嫣然点头,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的。”钰舒笑问:“走,去看看?”

    嫣然点头,两人起身,走下万春亭的台阶。钰舒看着洛风,问:“洛风,你可知宫中哪些地方有水井?”洛风笑道:“小主找水井是何意?”嫣然道:“你家小主她好奇,便要去找找看。”洛风道:“说起水井,那可多了。光御膳房旁便有两口井,很多宫附近都有。如慈宁宫,坤宁宫,南三所,东三所,有些在各宫内院。”

    钰舒好奇的问:“南三所,北三所是谁住的?”洛风道:“这南三所是太子所居,如今还没有太子,便空着。北三所,在宫中东北处,是关押废除的嫔妃,也就是冷宫,那里阴森的很,一般没人会去那儿。”

    嫣然问:“那北三所是不是就在景阳宫后面?”洛风点头道:“正是在岑小主您景阳宫的后方。”钰舒拽着嫣然的衣襟,道:“我们过去看看!”洛风连忙道:“小主,那是冷宫,不可去,不吉利。你圣眷正浓,千万去不得。”

    钰舒抿嘴,微微一笑,看着洛风,道:“我可不信这些。”说着便要过去看,洛风劝不住,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她们从万春亭东面下去,经过浮碧亭,径直走向北面。

    略带寒意的秋风,拂过寂静的甬道,席卷飘零的落叶。五人走在东北所的甬道内,看着长满青苔的路,还有那一扇扇紫檀木质的宫门紧紧闭着。远处,一只孤鸟凄凉长吟,仿佛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哀怨哭泣,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芊禾紧紧地搀着钰舒的手臂,目光巡视四周,低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钰舒目视前方,道:“芊禾,你若害怕,紧紧抓住我。”嫣然道:“这里真是凄凉阴森,即便快到午时,也如夜晚似的让人恐惧。”钰舒道:“各朝各代,不知有多少人困死在这里。”

    几人在阳光下,经过了三所,虽然有些阴森,但强撑着胆量走下去,倒也无碍。钰舒见芊禾一直紧紧的抓住自己,笑道:“芊禾,已经快走完了,没事的。”说话间,走到四所门口,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叫“放我出去,皇上,臣妾冤枉,皇上......”几人吓了一跳,怔了怔,钰舒轻轻的松开芊禾的手,对嫣然点点头,便悄悄的向四所门口靠近。

    她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吱呀作响,透过门缝,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正看着门缝外的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钰舒“啊”的一声,猛地后退几步,洛风连忙上前扶住她。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了几口气,指着门缝,道:“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正在看我们。”

    嫣然上前几步,连忙将大门合上,转身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吓人了。”钰舒点头,转身往前走。门内的女子大声笑道:“孤独路,寂寞树,忧郁心,糊涂梦。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芊禾呵道:“疯人疯语!”

    钰舒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去。嫣然想要拉她却未拉住,便立在原地,看着她。钰舒轻轻的推开那扇门,见方才那女子坐在地下,便道:“前辈,如今已是深秋,坐在地上,小心受了风寒。我见前辈说话不简单,是否心中有苦无处诉?”

    女子不回答,过了半晌,嫣然也走上前。钰舒看了她一眼,两人蹲在门前,钰舒又道:“前辈住在这里,心里苦闷,何不向我们说说,若是我们能帮到的,或许可以帮帮您。”女子回头看了钰舒一眼,复又回过头去。

    过了一会,见女子还不说话,两人起身,钰舒道:“既然前辈不愿说,那我们便走了。若是以后有空,我再来看您。”说着看了一眼门内,见空荡荡的,便问:“这里只有前辈一人吗?”见她不答,便和嫣然转身,往前走。女子听见她们离开的脚步声,回头看着门缝中的钰舒,道:“这里不吉利,小姑娘还是不要再来为好!”

    钰舒闻言,复又转身走回去,笑道:“我不怕,只要心中有爱,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子冷笑道:“小小年纪便大言不惭,若是你到了我这般境地,只怕你还不如我。”钰舒笑道:“前辈虽然失去人生自由,终日被关在这幽静的冷宫,可是,前辈您同样也远离了纷争。”

    女子诧异的看了钰舒一眼,问道:“你是皇上的嫔妃?”钰舒答道:“是光绪帝载湉。”女子口中默念,抬头看着钰舒,问:“光绪是谁?”钰舒笑道:“他是慈禧太后的侄儿。”女子又问:“慈禧太后又是谁?”钰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道:“天气凉,前辈还是不要坐在地下,小心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