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帆的解释下,事态终于明朗。我说怎么会有来路不明的中年大叔偏偏跑到我们面前问东问西的,本以为只是位对自己开的饭店门可罗雀的可怜情况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进行随机调查的失意店主,没想到居然是小帆的父亲。而且看他亲自过来监督女儿和其他“臭小子”交际的时机如此之巧,一定有人通风报信——我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自打小帆的父亲进来后就佯装忙碌在屋内到处乱转起来的服务员们……

    “那个,大叔(比我父亲的年纪小所以如此称呼),我想……”

    “怎么不像刚才叫我‘爸爸’了?”大叔富态的脸上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

    我偷偷瞄了一眼小帆——对方一副“你敢这么叫我就跟你拼命”的凶恶表情——我不停地摇头道“不敢……”

    “哎,有什么怕的?”大叔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表情严肃,一瞬间沧桑了许多,“你放心,我虽然宠我家的丫头,但绝不是溺爱,跟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夸张的‘小男孩’似的,女儿刚出生就害怕出嫁的事,哭哭啼啼的,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嘛!——孩子长大以后,怎么可能让她在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烦都烦死了!我现在巴不得来个人把我家这个倔脾气和她妈一样的臭丫头领走,省的成天让我操心!”

    小帆抱着大叔的胳膊微微用力,提醒道“小心我跟我妈告状!”

    “你告呗,说得像我怕她似的!”大叔满脸“不足为惧”的自信之色,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告状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今天回家也要因为早上偷着多吃了三个煮鸡蛋的事挨批——大夫都警告你一天之内不能吃这么多了还不听话——用不着我打小报告。我就想知道,你真的这么希望我早点成家立业离开你吗?”

    还在徒劳解释自己“今天一共才吃了三个鸡蛋”的大叔,听到小帆后半句问话,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那好,我换个问法,在我结婚的那天,当你牵着我的手,交给另一个可能你未必会喜欢的陌生男人手里,心里清楚即使我还是你的女儿,还是那个从小在你膝下长大,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但是以后不会在自己身边生活,可能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也会像你刚才讲的那样冷静,绝对不会哭出来的是吗?”

    哇,这个问题更犀利,角度更刁钻。小帆真更够狠的啊!“要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个准信呢,就开始吓唬老父亲了——这其实也怪大叔自己,非要在女儿面前逞能……

    果然,小帆话音刚落,大叔就已经快要不行了,要不是其他几位店员姑娘帮忙,几乎要昏厥过去——从这几位服务员训练有素的镇定反应来看,这不是大叔第一次被女儿(物理意义)驳倒了……

    为了让大叔缓过来,我坐到了里面靠墙的地方,把位置让给了大叔——前有桌椅,后有店员,左靠墙壁,右坐大叔,现在的我完全被“小帆势力”包围,无处可逃——本来是想让他们父女坐在一起的,但是对父亲的丢人行径感到汗颜的女儿誓死拒绝与他同桌,又差点把大叔气晕过去。无论在家中还是单位都以“剩饭处理机”自居的我(活该长得胖),虽然不喜欢餐桌上每个容器里都剩那么一两口就能吃完的饭菜的情况,但是又不好在初见面的人面前表现的——用我爸妈的话说——太“掉价”,只好忍住了“打扫干净”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店员拾掇餐桌。

    “怎么,你想要干活?”以为我要帮忙收拾的小帆调笑道,“那好啊,把工作辞了,直接来这里打工好了。离图书馆也近,干什么都方便……”——你想让我干什么啊?

    “你想干什就干什么咯,胆子大的话违法犯罪也可以,只要你有不被发现的自信就行!”——所以说我不愿意和她争论,总是拿歪理堵人的嘴……

    顺着这个话题,我决定将从刚才小帆的父亲进来后就令我在意的问题旁敲侧击的提出来“你说得那么简单,让我直接来就这里工作,好像这饭店是你家开的一样……”

    “当然是我家开的,虽然不像样,但是店长就是现在倒在你旁边休息的大叔——你不会才发现吧……”小帆本想嘲讽我,但是马上察觉出了我刚才的诱导性问题,“嘿嘿,果然没有看错你,虽然人长得蠢笨了一些,但是脑子还是足够灵活,就是胆子太小、性格太死板呆滞了……”

    “你要是不会表扬人就别夸我了……”虽然很想吐槽,但是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我和小帆的所谓的赌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哪有叫人请客还带到自己家饭店的,这不是和药厂开发新病毒、电话公司成天推销新套餐一样,自产自销。而且还是这么个“荒凉”——虽然这个词用这里身上很不得体,但对目前的情况的形容确是极为贴切的——的饭店……

    “什么,原来小帆带你来之前没告诉你啊!”萎靡不振的大叔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猛然间坐直了身子,对于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态十分的惊异,从他直白的反应判断,小帆事先并没有告知他——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起码不是像“仙人跳”一样,“组团忽悠我”……

    “不应该啊,小帆以前带别人来这儿吃饭的时候都是直接说明‘一会带你到我家开的饭店尝尝味道怎样?’的……”不好直接与我对质,迷茫的大叔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你真的没说嘛?”正在玩手机的小帆只是摇头。大叔更加疑惑了,浓眉紧蹙,摸着胡子刮静后泛青的下巴,低吟不语。

    “那个,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