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坊,金吾衙公廨。

    沈烬温正在伏案写呈文,忽听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他佯装充耳未闻,直到那人近前,勾着脖子看了一眼他的呈文后,他才恍然装作惊觉,起身叉手道:“徐公。”

    徐永义手里拄着拐杖,见沈烬温起身见礼,便将拐杖靠在腿上,叉手还礼:“在写呈文呢。”

    “恩。”他一面说,一面往临窗边平日里小憩的壶门箱榻上引,“徐公打何处来?”

    徐永义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箱榻旁坐下,感叹道:“仲春了,西内苑里的花都开全乎了,才陪了圣人赏完花回来。”

    沈烬温替徐永义斟了一杯温水,随口问道:“徐公既散了值,何不家去,跑公廨里来做甚?”

    徐永义佯装睨他:“怎么,怕我督工不成?”

    “徐公乃扶舟上峰,焉有不惧之理。”

    “殿下过谦了。”论爵位,沈烬温在徐永义这个宣平候之上,但论官衔,徐永义乃金吾卫大将军,官阶正三品,高沈烬温一级,是沈烬温的顶头上峰。

    徐永义眸光一闪,忽正色道:“我今日来确有一事相告。”

    “徐公请说。”

    “我听说金吾卫兴师动众地围了平康坊里一个妓家一旬之久?”

    “确有此事。”

    徐永义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殿下可知此事已被言官弹劾到圣人面前了。”

    “弹劾?”沈烬温低头抿了一口水,一脸不以为意道,“他们倒是弹劾我何罪?”

    “仗势欺民。”

    闻言,沈烬温愣了愣,随即勾唇一哂。

    还以为沈齐佑会出什么大招,没想到竟只是用一些言官淆乱圣听。

    他的指尖在几案上轻轻叩了叩,以他对沈齐佑的了解,不该只这么点手段才对。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徐永义见沈烬温一脸从容自若,不由得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