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找了白小鱼帮忙。

    白小鱼手持红色珊瑚珠坠饰的金步摇,站在了女子的身后。在她们的面前,是一片绵延数里的乱葬岗。杂草丛生,有的比人高,从成堆的乱石中探出身子来,与腐臭的血肉,干涸的白骨,成群的黑鸦,相映成一副阴间画面。

    最浓烈的,还是被不知名的武器横切开而断裂的青草散发出的甜香。

    “你别害怕。”白小鱼在那女子身后小声说道,“我的发髻盘得不太好,但我会保护你的。闭上你的眼睛吧,或者看缠绕在藤树上的牵牛花。”

    白小鱼听见一声轻轻的笑声,便将指腹探入她的发丝间,那发丝纤细顺滑,入手如同上好的绸缎,微微泛凉,女子的体温又是温热的,白小鱼悉心将发髻织就,双手时不时有一阵奇妙的酥麻感。

    一旁的喜蛇又卷起了一支眉笔,将铜镜也平托在了蛇头顶上。

    发髻盘好了,白小鱼将步摇固定在其间,又接过了眉笔,要绕到女子身前。

    不料,身前的人却转了过来,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白小鱼。

    她看起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与自己年龄相仿,生就一对风目,唇色应当如同仙洲所传的流离岛上的石榴花一般艳绝。两人四目相对,红衣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双目似在看她,又似不在看她,隐有所思,便显得笑有三分机巧,并不全然入心。

    她的年龄应当比自己料想的要小上许多,但穿这样颜色浓艳的衣服,却丝毫不显突兀。

    白小鱼为她轻扫眉尾,斜走将入鬓角,却又堪堪收了笔。眼前的少女只是娇俏罢了,倒也不必为她添那几分狂气。

    她微抿了抿唇,眼里像是嗔怪,又像是在撒娇:“你说,你会保护我?”

    白小鱼被她看得不太好意思,双颊泛红,点了点头。

    “这条蛇顽皮得很,我和一支商队的人一起进来的,它一天杀一个,昨天杀的血还未凉,第一个被拉走的人,骨架上就已经不粘一丝血肉了。你看呀,在这附近盘旋的乌鸦和秃鹫,叫得多欢呐。”

    “可是,喜蛇现在看起来,还是挺开心的。”

    “开心没用,得笑了才行,我在这里待了不下十天,没见它笑过一次。我叫沉玉。你是何人,来自何处,怎么称呼?”

    “我叫白小鱼,原本是浮梦仙岛上的守钟人,青铜大钟几个月前分崩离析,我就离开了那里。”

    “原来是被关在‘匣子’里坐牢的可怜人,这次沉岛可算是你的造化了,那你一定知道九丝银环阵吧?”

    白小鱼不说话了。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的一切,会被视为可怜。

    沉岛时,岛上浮梦一族的人曾以她与黑镜是青铜大钟与七位古神的侍者为由,极力要求她们留下,与浮梦一族一同沉入海底,永诀世间。

    她被锁在‘匣子’里,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打不开那扇意味着禁锢与黑暗的门,是黑镜,冒险将她从‘匣子’中救出来,所以她们一同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