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遥看着眼前把一切搞得乱糟糟的大混战,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脚边是被人摔破了一个口的小木瓢。

    有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嗑瓜子看戏,有人一脸漠然地蹲在院里洗衣裳,还有个跪在地上哇哇直哭的小女孩。

    李牧遥一看她的脸,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这是哪里?

    她想到自己昏过去之前,是在办葬礼。

    出事的两个月前,母亲给李牧遥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今年中秋回不回家过——

    母女俩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每次节假日李牧遥总找借口说工作忙回不了家,然后给她打点钱让她去跟朋友们买衣服什么的,母亲听了以后也总是叹气,问她是不是比国家总理还要忙,忙的连回来看看妈妈都不愿意。

    母亲劳累了一辈子,五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是满头白发,李牧遥一在屏幕里看到她那小心翼翼地样子就觉得鼻酸,但一想到家里还有那帮让人烦躁的亲戚,就狠心又一次拒绝。

    她说她真的有事要忙,就挂了。

    于是停留在记忆里的最后一面,就是母亲那张难掩失望的脸。

    李牧遥其实知道母亲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每年都要劝着让她去做体检,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好预防不是吗?可是母亲总心疼钱,不愿意让她花那些“冤枉钱”。

    有一次李牧遥专门预约了亲子检查,还跑回老家想陪母亲一起检查,花费也不过两千多,但母亲当时就把她给骂了一顿,说她大手大脚什么的,骂得她一边哭一边发誓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以后爱咋咋,出了事也别找她。

    母女俩人的消费观截然相反,所以这些年来矛盾一直都不少。

    李牧遥最看不惯的是她对她自己抠门,偏偏又对那帮白眼狼亲戚大方,这让李牧遥觉得她耳根子软又懦弱,说句难听话,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总被狗惦记的包子!她不知不觉就把对那帮亲戚的怨气迁怒到了母亲头上。

    那帮白眼狼又有什么值得关照的呢?

    连葬礼,他们都不来参加,不来送送。

    遗体火化的那天,李牧遥坐在大门口发呆,她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儿,想起自己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其实特别亲,根本不像现在这样,一年到头见不着面,一见面就要吵,吵个没完没了,然后她甩门就走。

    这么一想,她跟她爸确实也挺像。

    几年前,她爸选择了逃避,跟她妈办完离婚手续就不见了,几年后,她也选择了逃避,收拾了东西匆匆离家,一走就不回头,把她妈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老家。

    以前他们家可不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