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遥没打算把这个事儿跟家里人说。

    但是没过两天,李主任就亲自拿着小礼物找上门来了,因为自打李牧遥进了纺织厂工作以后,两家的联系就慢慢又多了起来,现在她成了厂里头一批停薪留职的员工,李主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亲自登门把这事儿给说道说道,省得让老徐在家里头生出些误会,那弄得多不好看啊。

    正巧那个时候李牧遥不在徐家,她上饭店买了几道菜,为了请孙翠吃顿送行饭。

    这段日子跟孙翠接触下来,李牧遥心里头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姑娘的。

    之前她叫孙翠来家里头帮忙,但可能是因为她给的钱够多,让孙翠心里头觉得拿那么多钱,结果就做那么一点事儿,多少有点说不过去,所以除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外,有时候李牧遥顾不上打扫屋子,她也闷不吭声地给收拾了,还帮着把院子随便种的菜给翻翻,旁边的砖头再给收拾收拾,到处都给弄得格外规整。

    这简直就是拿一份钱干两份活,问起来的时候也是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牧遥要是没发现的话,她压根儿就不会到李牧遥跟前邀功。

    所以这次她突然说要走,李牧遥也很惊讶,毕竟李牧遥知道孙翠这姑娘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在县城里头有个落脚地,留在这里,就不会被村里的长辈天天催婚,也不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面朝黄土背朝烈日的单调生活。

    不是说那种生活不好,但繁忙的人们一有不顺心就想逃去乡下度日那种是后世人才会有的想法,如今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还是想进城的,哪怕在城里的生活也不一定能过得好,但是只要在城里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那就代表着有好日子可以盼了。

    孙翠便是那“大部分人”的其中一员。

    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挤进了县城,现在却又要回去,怎么看都不会是她自己的想法。

    一说这事儿,她就开始抹眼泪。

    “徐大姐,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对着眼前几道冒着香气的菜,孙翠感动又难过,哽咽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心里头也不情愿,可是没办法了,这一年的形式忽然急转直下,现在不光是到处都在抓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也对那些非县镇户口的农村打工人加强了限制,不让他们进城务工了,大家都是打哪儿来的最终就得回哪儿去。

    街道办的人已经上孙翠表哥家发通知了,她只能走,谁也帮不了她。

    李牧遥看着孙翠哭的两眼红通通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想说劝两句吧,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毕竟她本来就对这个年代的情况很不了解,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情况到什么时候才能慢慢好转起来,她自己还跟着紧张呢,说再多的安慰话也都只是白搭。

    最后也只能是买点好酒好菜,权当为孙翠送个行。

    现在市面上最好的酒就是茅台了,之前上调物价的时候,茅台酒已经从原本的八块钱变成了十一块一瓶,天灾一出,又涨了两块。

    孙翠知道这个酒贵,哭完一场以后,人也晕乎乎的,但是依然不敢碰那瓶酒。

    李牧遥非要拆,她还得赶紧拦着,一脸紧张地说:“徐大姐,俺知道你人好,但是俺配不上这酒,留着吧,你可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