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其实换种场合并不算重,只看搁在什么时机,如眼下这种雷电交加的情况,公子沧月明显被激怒,她的这句话,无异于是一句“挑衅”。

    而陈白起的话在冲口而出之后,她当即便觉自己的脑袋是否当机了,竟会选择这样无脑而冲动的言语,她虽懊恼了一瞬,但见公子沧月此时面色铁青,如吃人般的盯着她之时,心中不知为何突生一股想要反击的煞意。

    此时的陈白起,并未发现自己身体出现的异样情绪。

    想来如他这矜般受尽荣宠的贵人,能够这般不顾身份上的优势向她示爱告白,便已难得,要知如今的社会风气若是上位者私下看中哪位姑子,直接上门宣告便自可成事,在这种森严尊卑阶级的地位统治下,可没有问她愿意、或者他们家愿意的必要。

    愿意,可活,且有荣华富贵可享,可若拒绝,却是全家俱亡的下场。

    如何选择,可想而知。

    只是,他这样贴心而舍下脸面的做法,却不想并没有得到她的丝毫感动,相反,却她换来她如此果断毅然的拒绝与绝情。

    这令他一向高傲的自尊受挫,更令他一时无处适从,他一直认为陈白起对他是有恋慕的,但如今她却翻脸无情,一切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就仿佛一切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

    在种种矛盾冲击之下,公子沧月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以强硬的态度来维持自己在陈白起面前,仅有的一丝尊严。

    无论如何,他想确定一件事情。

    他放开了手,极忍地屏住呼吸,缓声道“你可是因楚、齐两国联姻之事而恼怒,方拒绝……”

    “不然。”

    “那你可是因怕他人言语而……”

    “非也。”

    “那是为何?!”公子沧月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于栏杆之上,赤目怒吼。

    老实说,陈白起对于这种拒绝上司示爱的运作还不是很熟练,说绝对了便是将人往死里得罪,说含糊了,却又是在绵糊人迟早还是得面对,因此,她才感觉到进退为难。

    “公子如今因酒气上头,尚且不冷静,此事待公子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吧。”

    陈白起见他气势汹汹,只觉酒气熏人,她眸底赤光一闪而过,转瞬便觉胸腔一阵难以压抑的暴佞似要破口而出,她不欲与他起争执,亦觉今夜行事冲动得不能自已,她只觉古怪,便下意识想躲避暂离。

    然,公子沧月却倏地伸手攥住她的双肩,他见她竟掉头便走,只觉神魂欲裂。

    “站住!陈白起,尔当本君乃何人?倘若今日你胆敢就此离去,本君……”

    陈白起肩部一痛,只觉一股无名的怒意冲闯在内腑之中,她方才自劝的冷静竟已顷刻之间瓦解殆尽,她踅身冷笑,硬声道“倘若公子一定要娶,那不妨就娶白起的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