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本就知道许非焉的身份,如今先是佯装不知后又七情上面地向皇帝道喜,口口声声提醒着皇帝当年给尚书府与将军府赐婚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下的圣旨。

    因着这第一次下的圣旨,并没有成就良缘,尤其后来因康王糊涂宠妾灭妻也曾经让皇帝的这一道圣旨成为了天下人的笑话,让皇帝耿耿于怀。

    可如今齐贵妃偏要把话反过来说,横竖这圣旨就是皇帝高瞻远瞩,已故的许尚书之女许娉婷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夸许非焉才情了得,第一次进宫便为皇帝彰显了南朝之风,连卿玉国那咄咄逼人的黄知命都甘拜下风不敢再派人与许非焉比试高低……

    总之一番枕头风竟与许非焉今日在大殿上吹捧皇帝的彩虹屁不谋而合,直让皇帝本来紧皱的眉头松乏了起来,甚至还颇有几分得意,也对自己当初赐婚这一步棋子甚为自得,没有自己当初的布局,哪有今天许非焉为自己长脸?

    齐贵妃见皇帝表情松动,便又各种夸许非焉识大体,又说许非焉当日御前大比甚有大家风范,贵气天成更不输在场的京中贵女,那舌战群雄的口才简直就是尽得已故许尚书的真传,面对卿玉国使臣时落落大方宠辱不惊的模样也是虎父无犬女,口口声声地直把许非焉夸到了天上去,末了还把许非焉方方面面的好归咎到皇帝的英明上,声称皇帝是真龙天子才有许非焉这也的福将才女降世。

    皇后好几次想插嘴打断,偏偏齐贵妃口才了得并不让皇后得逞,那枕边风吹得皇帝通体舒畅,也吹得许非焉目瞪狗呆无言以对甘拜下风。

    而这时,为许孝廉治伤的御医也来复命,说许孝廉已无大碍,但毕竟伤在头上,还需好好养一段时间。

    皇帝闻言便在齐贵妃的一番恭喜声中,被牵着鼻子,带着皇后一起去看望了许孝廉。

    许孝廉这时刚醒,便急着要下床叩见皇帝,但皇帝哪里肯让他下床,一脸关心地按下了他,又问了当年纵火案一事。

    许孝廉捂着伤处,便也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哽咽着说出当年许娉婷因到佛寺参拜为国祈福因而避开了走火横祸却因康王草草断案谎报自己与女儿葬生火海,其后怒气攻心大病反复,只得送到李氏祖宅养着。

    “娉婷的身子这几年虽然已经大好,可无奈当初康王那厮谎报了调查的结果,还求得陛下御赐衣冠冢葬入皇家墓地,臣多次想奏明陛下,可娉婷与焉儿都拦着,就因担心说出真相会伤了陛下与康王那厮的君臣之谊……”

    许孝廉说到伤心处便是一阵涕零,又是有伤在身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说的话又是口口声声为了皇帝着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齐贵妃果然很配合地擦了擦眼角,“陛下,许尚府与康王妃之用心实在感天动地,臣妾……”居然呜呜地靠在皇帝肩膀上就抽泣起来。

    皇帝不见得被许孝廉的故事感动,但绝对不忍爱妃伤心。

    好不容易哄好了齐贵妃,齐贵妃便又巧妙地进言,让皇后顺着她的意思说出了圣旨,命康王尽快风风光光地把许娉婷接回京,更定在百花宴上,让许娉婷、许非焉母女风风光光地以康王妃、康王嫡长女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再由康王用依仗风风光光地接回康王府去。

    而在那之前,许非焉便仍是以许大家的名义留在宫中,并在这段时间里完成要送给卿玉国国主的绣画。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律不得外传,康王回府后甚至不能张扬半句。

    如此,便是说这事康王连周侧妃也得瞒住了。

    康王本就惶恐皇帝会追究他一个欺君之罪,如今皇帝这旨意分明就是有意放过他一马,哪里再敢说半个不字,更不敢再提周侧妃扶正一事。

    离开时忐忑地扫了一直安静在旁的许非焉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不解、怀疑、猜忌……总之那目光里没有一分合该是父亲看女儿的意味。

    “朕也乏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