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本来想下意识的回绝,但是想到师父白日里那些语重心长的话,最终也只是淡淡的答了一个“哦”字。

    是啊,怎么可能不回去呢!自己已经十四岁有余,就想无忧说的,在寻常人家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如今在这道观一直住着,确实也不方便,几个师兄和无忧很多时候都知晓要避嫌自己,最开始自己还以为是生分了,直到自己有一天来了癸水还需要道观的洒扫婆子跟自己说些女孩子家家的事情,那一刻自己才意识到,自己长大了,确实不能像幼时那般恣意的留在这道观里了。

    虽然在师父面前,自己依然是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一样,可是小柒心里也是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同。

    如今爹爹来接自己,并且还提前就与师父沟通好了的样子,小柒心里就明白。

    这次,真的要走了。

    在心里理顺了思绪之后,小柒的情绪就没办法再高涨起来了。此刻再看这些平日里熟悉不过的景致,心里总是觉得酸楚的紧,于是往日里最为热闹,叽叽喳喳的她,今日里却突然沉默的让所有人感觉到了异样。

    到了道观,小柒第一时间没有兴奋的缠着齐明懿好好叙话,反而甩开了爹爹的手,径直跑向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去。

    “师父,小柒师妹怎么了?我去瞧瞧她......”老二观真一向最宠这个小师妹,本来这一路没听见小柒平日里的吵闹声,就已经觉得有些不解,但是看着小师妹挽着自家爹爹好好走着,自己也不便上前询问。这会子刚进道观的门,就看见小柒头也不回的就跑回自己屋里去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还没等观真往前去追问,就被玄普道人扯住了衣袖。

    “你别管这些闲事,去帮你大师兄一起盯着厨房准备些好菜,去挖些山货什么的,老道我和齐大人饮上几杯叙叙旧。”看见观真左右环顾犹豫不决,玄普道人抬脚往这个憨直的徒弟屁股上踹了一下,“别愣着了,快去!叫无忧去瞧瞧他师姐就行了,你们几个各忙各的去,出去一天了,把这观中的事务也都去好好理一理,都走远些,别耽误我们说话!”

    把这几个亲近的徒弟都打发了之后,玄普道人这才引了齐明懿回到自己的厢房落座。

    “小柒她,这些年应该挺快乐的吧?”齐明懿先开了口。

    他看的出来,这些年,自己的女儿被照顾的很好,也被保护的很好,那清亮的眸子就如同小时候那般清澈见底,透着一丝有趣的狡黠和善良的暖意,一点都没变。所以,他打心眼里感激玄普道长,只是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丝担忧。

    如今府上的情况和京都的局势,也不知道以小柒如今这般单纯的心性,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最最让他担忧的,是“那人”最近一直有为小柒指婚的打算,让他很是惶恐不安,可是又担心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所以想来想去,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把女儿接回来,自己寻一户好人家把小柒提早嫁了,虽然有些草率,也总好过于被“那人”胡乱塞给什么人,万一人品不好,或是家世复杂,以小柒单纯率直的性子,怕是要吃亏。

    齐明懿这边思虑担忧,玄普道长又何尝不是心存挂牵?

    几日之前,收到齐明懿的书信,提及要带齐小柒回府的事,他就已经让观敬去打探了当今的局势和齐府如今的情况,而探听来的消息却是让他的眉头锁的更紧。

    两年前,秦王赵廷美病逝,作为那位官家虽忌惮的兄弟,一直被猜忌和压制的假想敌,郁郁不得志的情况下,终究是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而他的逝去,却直接影响到了当时的大殿下——“楚王”赵元佐。

    在“那人”的授意下,秦王病逝的消息终究是变了味道的传到了大殿下的耳朵里,于是当夜,楚王发狂刺伤侍从,引得官家大怒。次年,又与重阳节团聚之日,放火烧宫,终于被官家放弃,将其废为庶人。

    而一直操控着齐明懿的“那人”——二皇子赵元僖终于坐在了他终日期盼的皇储之位,至此心愿得逞,只待时间流转,子承父业,荣登大宝。

    今年,那人的势头越发的强劲,也渐渐地羽翼渐丰,不仅被官家封了“陈王”,还被委任了开封府尹兼侍中,一时风光无限,也愈发的迷上这种权势在握的感觉,事无巨细都试图掌控在他的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