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号,攻击,攻击……”大悲奴太兴奋了,高兴啦,杀人杀了十几年了,这种场面就遇到过两次,一次在野牛原,一次在蒺藜山,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杀人杀得手发软。

    这里的号角刚刚吹响,从黑夜里又传来更密集的号角声,接着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再度响起,蒺藜山再度颤抖起来。

    义军的马军主力冲上了山岗,战场突然亮了起来。虎烈骑地将士们高举着火把,一路狂奔,一时间,杀声如雷,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气势磅礴。地炸响,跟着辽人的马步军将士轰然炸开,所有人开始疯狂逃跑。

    没人再有时间自相残杀了,也没人动歪脑子抢马了,更没人担心逃跑地路被挡,前面好似一马平川,两条腿的人跑得比四条腿的马还快。干瞠目结舌,脸上的神情极度恐惧。

    自己打了不少仗,见过的大场面也够多,但像眼前这一幕,还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是在护步达岗一役中,辽军大败,几十万从护步达岗一直逃到长春,那场面惊心动魄,至今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那惨烈一幕了,谁知今夜又看到了,而逃跑的人竟是自己的军队。

    惨败,惨败啊。去年冬天,蒺藜山一战因为怨军哗变而惨败,今年冬天,蒺藜山一战又因为自己的轻敌而再度惨败。

    蒺藜山的的确确是个吃人的坟墓,而且还是专门吃辽人的坟墓。

    “大王,快撤,快撤啊……”奚王府的官员魂飞天外,凄厉叫喊,“逃兵冲过来了,快走快走……”

    萧干坐在马上,浑身僵硬,呆呆地望着像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逃兵,心里痛苦不堪。今夜,蒺藜山将张开血盆大嘴,肆意吞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数不清的将士将葬身于此,成为日夜哭号的冤魂。

    几个奚王府的官员肝胆俱裂,也不管萧干了,打马就逃。

    萧干的扈从们一拥而上,把萧干夹在中间,急速回撤城堡。一帮王府官员们紧随其后,也逃了。

    列阵在山岗上的一营人马随之后撤,但城门太过狭窄,急切间撤不进去。有士卒着急了,向城门两边的土垣狂奔而去。土垣上的士卒各种奇招,想方设法把墙外的人拽了进去。土垣虽然不到两人高,但若想独自翻越,还真的很困难。

    城门开始关闭,而且一关就是十几道。这种城门和普通的山寨门差不多,作战时必须临时加固,否则不堪一击。辽军用战车加固,这种战车又高又大,和城门等宽,上面插满了尖锐的锋刃。战时把它推到城门后面,再把它固定,这个城门就很难破了。

    城门一关,左山通道彻底断绝。

    辽军逃卒此刻已汇成一道咆哮的人潮,他们沿着小河向右,翻越一道山岗后开始向右山攀爬。

    这股人潮太猛了,如同呼啸的飓风,稍不小心,就被飓风刮跑了,倒霉的话就被活活踩死了,所以有一部分人胆怯了,他们掉头向左山跑,边跑还边得意,老子就是聪明,你们都从右山逃跑,左山这边岂不畅通无阻?

    前面有跑的,后面就有跟的,尤其在这种急于求生的状况下,因此滚滚人潮从小河开始,一分为二。

    逃卒们跑到左山一看,城门已经关起来了,没关系,他们都熟悉这里,很多时候他们进出城堡,不是走城门,而是直接翻越土垣,节省时间啦,所以他们一窝蜂散开,奔着土墙就去了。

    这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奚军逃卒了,他们骑着战马,只要踩在马背上就能进去,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侍卫亲军们也不是笨蛋啦,知道土墙上的士卒少,靠上面的人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都跟在马屁股后面。有些人着急,担心自己逃不掉,被追上来的义军杀了,乘着奚人不备,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硬是把人家打下马了,然后一帮人拉着战马就跑了。

    谁敢挡我逃生的道,逮谁杀谁,天王老子都不怕。